“这是我从南昭带来的奇药,”韩雪为道,“吃了它之后,能补人气血,修补缺漏,正好适应贺大人现在大病初愈之状。我与贺大人有缘,愿意相赠。”
贺云沉看着那只瓷瓶,浅笑一下:“臣本就承蒙世子救命大恩,现在这般重礼,臣实在受不起。”
“南昭讲究缘分,”韩雪为指尖摩挲着那只小白瓷瓶,“我与贺大人有缘,此药再珍贵,也不及缘分值得珍重。”
韩雪为站起来,把那只小瓶子放在贺云沉面前:“贺大人吃与不吃和我给与不给又有什么关系呢?”
韩雪为说完这句话就走了,独留贺云沉一个人心乱如麻。
他心不在焉地把那只小瓶子随手收好,又想到了张若年。
……
“张太医府上有些事,最近请了朝休。”
……
“我听闻,当日张太医只是稍微耽搁了一会儿,陛下勃然大怒,直接把人下狱了呢。”
……
张若年虽说是太医院首,但也并不是举足轻重的角色,那为什么会在他身上撒谎?
为什么会在这个细节上出这么大的岔子?
贺云沉在机隐处时间久了,最是知道越是细节越是象征着大事。
能是什么大事?
他再也坐不住了,韩雪为的到来彻底打乱了他平静温和的心情。贺云沉深吸一口气,强行清空头绪,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张若年。
贺云沉在纸张写了一个“张”字。
谁在撒谎?韩雪为?还是……沈闻非?
贺云沉笔尖迟迟不敢落下,最后他干脆丢开了手里的笔。
其实最直接的验证方法就是去张府看看,可是……
贺云沉把那张纸撕碎,恨不得韩雪为也能变成碎片。
“……常春。”
常春进来:“贺大人有何事。”
贺云沉张了张嘴,犹豫片刻,还是问了:“陛下现在何处?”
常春还以为贺云沉思念陛下呢,笑着说:“本来下了朝陛下就回来了,只是赵王殿下又来了一趟,陛下正跟赵王殿下下棋呢。”
赵王……
贺云沉喉结一滚:“我知道了,你去吧。”
赵王来跟沈闻非下棋一般都会要一段时间,如果手脚够快绝对不会被发现。
只是……
贺云沉手心潮湿发凉。
……
“那是朕要喝的安神药,是朕没喝,想着给你留下。没想到……”
……
贺云沉猛然惊醒!
教唆张若年动作慢的人可能有很多,但是那毒是要下给沈闻非的!
事关沈闻非,根本不能再犹豫!
贺云沉拿定主意,抓了件大氅披上,从窗下翻了出去。
沈闻非捏着白子,往前推了一步。
赵王端详棋盘良久,笑着摇摇头:“还是陛下技高一筹,臣认输。”
“要论琴棋书画,朕可不是五哥的对手。”沈闻非把手里剩余的棋子扔回去,“左不过是五哥看朕是皇帝,让着朕罢了。”
“怎么会。”赵王笑道,“臣可不敢欺君啊。”
沈闻非抬眼看着赵王:“五哥话里有话啊。”
“陛下圣明。”
“怎么?”沈闻非捻了颗棋子摩挲,笑了一下,“五哥这是要告谁的御状?”
“没有。陛下圣明,朝堂稳固,哪来的那么多乱臣贼子。”赵王话音一转,“不过,臣确实听闻了有一件事。”
“五哥说来听听。”
“自从陛下下令,重新启用林梅静用作官员选调一事,臣倒是听到了些许风言风语。”
赵王说话惯是如此,黏黏糊糊迂回曲折,沈闻非耐着性子往下听。
“林大人自然是才德双全,桃李满天下。只是臣听今日宣读的官员人选,有很多都是他的学生啊。”
“他学生多,自然也免不了。”沈闻非看起来并不是很在乎这件事,“有了好老师自然会有好学生。”
“陛下说的极是。只是……”赵王道,“若天下官员有三分之二都是林学,那岂不是有些不妥?”
沈闻非神色一顿。
“陛下,”赵王趁热打铁,说,“臣斗胆问一句,林梅静重新启用,可是有人举荐?”
果不其然,赵王成功在沈闻非脸上看到了山雨欲来的表情。
“当日朕就看贺云沉不对劲儿,”沈闻非故意说,“这次又替林梅静说话……”
赵王没说话。
“当日他同朕说了好些话,确实在理。”
赵王最近都没看见贺云沉,只能兵行险招来沈闻非面前提这件事,但现在还是要欲擒故纵。
“是贺大人啊。”赵王早就从刘意涵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仍旧佯装惊讶,“不过那林梅静……确有真才实学。”
沈闻非冷哼一声,没理这个茬:“五哥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当日抄陆家的时候,那贺云沉还劝过朕,让朕放过林眠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