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为一耸肩,往前走了。
不久前刚发生的妓馆杀人案除却涉案人员身份敏感之外,案件情况其实很明了,刑部在机隐处的协助下行动迅速,却迟迟不敢结案。
毕竟一个是富庶之地越州知府的独子,另一个是当朝内阁学士的儿子。
偏偏两个都死了。这样一来,怎么处理后续问题成了刑部最棘手的问题。
“这有什么棘手的。”
沈闻非两三眼看完刑部的折子,说:“杨普堂无视朝规携子入京,还擅自杀害李季,其罪当诛。李道经之子妓馆杀人,李道经虽没直接责任,但他一子一女皆无德行,回家养老吧。”
刑部尚书半天没敢说话。
沈闻非抬眼瞄他一眼:“还有什么问题?”
“……陛下,”刑部尚书斟酌半天才敢开口,“这杨普堂虽说是罪行滔天,但毕竟,携子入京是为看病,现在儿子也死了,若是再把杨普堂杀了,恐怕……”
这话说得确实在理,沈闻非思考一下,说:“那就降职,别再做知府了……也别在越州了,去青州做知州吧。”
青州在最北,跟越州比起来,说是流放也不为过。
“是。”刑部尚书领了命,“臣领命。”
这件事总算是告下一个段落。
谁能顶了李道经和杨普堂的位置,正是官员选调,谁能当此大任。
沈闻非长出一口气,开始在心里盘算谁还能用。
一个内阁大臣一个越州知府,这个还算好说,就是官员选调能用谁来主管,实在是个大事。
要有资历,要公平公正,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必须要是自己的人。
这样一来,朝堂上挑挑拣拣,竟然没有能担此任的人。
最合适的,还是贺云沉。
可是……
不行,不合适。
沈闻非叹了口气。
他现在正陷在朝堂漩涡之中,韩雪为又在这里需要他看着。再说了,他也委实年轻了些。
沈闻非把自己说服了,常恩进来通报:“陛下,贺大人……”
“他还知道回来?”沈闻非老大不高兴,“这都多久了!”
常恩讪讪道:“陛下,南昭世子也在。”
“……”沈闻非眉头拧起来,“他们两个?”
“是。”
贺云沉不是去赵王府参加那个什么赏梅宴了吗?怎么跟韩雪为撞到一块儿了。
“让他们进来。”
贺云沉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整整齐齐地束在头顶,韩雪为一进来就谢罪道:“陛下恕罪。”
沈闻非:“世子这话何意啊。”
“本来此番出宫回来,应该第一时间来面圣的。只是……”韩雪为笑道,“等贺大人更衣,耽误了些时间。”
这话太过暧昧,沈闻非的眉头极快地皱了一下又松开了。
“回陛下,”贺云沉赶紧说,“方才出宫,臣穿的是便衣,要来面圣自然是要更衣一番。没曾想世子殿下会等,”他又冲韩雪为拱手,“殿下折煞臣了。”
韩雪为笑着回了个礼,玩笑似的说:“不过赵王殿下的府邸真是壮蔚,满园的梅花真真是好看极了。那庭院里还有不少拿温泉温养着的花儿,雪为还是第一次见。”
“赵王府里是多有这类东西的。”沈闻非弯了一下嘴角,“世子去赏梅宴了?”
“赵王殿下盛情款待,雪为确实却之不恭。”
“那你呢?”沈闻非看着一旁默不做甚的贺云沉,好像还是带着笑的,“你也去了?”
“臣……”贺云沉一顿,“臣也去了。”
韩雪为的视线在沈闻非与贺云沉之间逡巡一圈,沈闻非的眼神好像是要直接把贺云沉给生吞活剥了。
“也没呆多久。”韩雪为打破这短暂的沉默,说,“只是喝了几杯,然后贺大人就带着雪为去京城里转悠了一圈。”
沈闻非皮笑肉不笑:“是么。”
“是啊,还遇到了……”
贺云沉心里一缩,扭头去往旁边看。只见韩雪为从怀里掏出来一只草编小猫,笑咪咪地托在掌心:“这草秸秆编织的物件着实精巧,南昭是没有这个的,贺大人就买下来赠予雪为了。”
贺云沉心里明白,不能让韩雪为再说下去了。
“陛下,”贺云沉出声道,“此番出宫,臣……”
“贺卿这是有事要奏?”
“是。”
韩雪为见状,也就顺手道:“那雪为就不打扰了。”
沈闻非浅笑:“世子慢走。”
贺云沉轻轻松了口气。
“陛下,今日赵王对臣仍旧是不够信任,还在试探。日后还是需要陛下对臣……”
话说一半,沈闻非走到贺云沉面前,伸手钳住了他的下巴。
贺云沉猝不及防对上了沈闻非略带审视的眼神,他一下子就卡壳了,不知道下面要接着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