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女子又道我善驯夫,能让夫君这般纵着我,纷纷来请教技巧。
这一次,我没有以一句“唯善读书尔”敷衍她们。
我细细教导每一个来访的女子。
我告诉她们,若想被尊重,便不可做附属品,要有自己的理想和特长。
你要先自爱,相信自己,尊重自己,才能赢得别人的爱与尊重。
一个女子的荣辱兴衰,该由自己定,而非旁人。
我说的话,在她们眼里就像天方夜谭。
但没关系,我还是会说,也还是会做。
我不指望靠这些说教改变这个封建礼教,但我会一遍一遍,孜孜不倦地种下名为“平等”的火种。
某年某月某日,宋家祭祀,姑娘们都回来了。
她们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大姐姐她自信洋溢地说着,她在送一双儿女去传教士那儿读书时听到的新知识。
传教士和我大姐姐说 C,是碳,也是天底下最硬的石头。
她觉得有趣,在家捣鼓了两三日,倒是意外研究出了省炭火的法子。
省下的银子,她买了针线,绣出了很漂亮的一幅牡丹图。
二姐姐帮知府相公招待传教士和使臣时,将这幅绣品相赠。
使臣震撼,赠以金银。传教士亦惊喜,留下一个π字赠二姐姐。
二姐姐因此从通房扶做了宠妾,还又重新系统地学习了外族语言,成了当地沟通的桥梁。
后来啊,传教士游走四地,带着绣品参加了江南富商的宴会。
三姐姐借绣品与使臣相谈甚欢,还共同探讨了外族新的数学,名为函数。
他还给三姐姐留了一道函数方程式——r=a(1-sinθ)。
三姐姐没解开,但因为算学算得好,她又得富商青眼,成了家中管事。
对了,听说那个传教士后来受伤,还被四姐姐救了。
当时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却说自己胸骨中线三分之二的左边为四姐姐而跃动。
四姐姐因为救了传教士而声名大振,也渐渐开起了自己的医馆。
我听完后,感慨传教士可真是个渣男。
却又庆幸,姐姐们真的有一点点过上该过的人生。
这一次,我还没有高中,但她们的生活因我却发生了改变。
这一次,她们终于没有辜负老天爷赠予的天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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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有了姐姐们的例子作为鼓励。
那之后,我科举去得更勤了。
尽管无一例外会吃闭门羹,但这不影响我站在贡院外,一次一次写着比贡院内千万人都好的文章。
这事干得久了,难免惹人嫉妒。
但因为我才名在外,也没人敢明着做什么败坏自己的官声。
只能暗中搞破坏。
比如,那次荒唐的科举。
那一日,我人在贡院外,刚铺好纸要写,衙役就以贡院缺纸为由,将我备好的宣纸收为官用。
收着收着,还折断了我的笔,泼了我的墨,碎了我的砚。
真·强取豪夺。
宋知壬为我买文房四宝,可周边铺子看衙役脸色不敢卖。
“一吊钱一副!”
“一锭银一副!”
“一百两一副!”
宋知壬开始用他的钞能力了。
趋利的商人们蠢蠢欲动,但却没有谁敢真的行动。
直到宋知壬喊出了一千两。
“一千两黄金。”
如斯利诱,甚至不惜再次露财,但依旧无人应和。
他急得快哭了。
我笑了笑,轻轻牵过他的衣角,掏出他随身携带,以便贩卖的胭脂水粉。
尔后,众目睽睽之下,我拔簪为笔,以胭为墨,以地为纸。
行文三千,字字句句,文采艳艳。
那场景似乎有些熟悉,就像我和宋知壬的初见,但又不那么相似。
那一次,我是想自证以自救。
而这一次,我是想自证而救天下女子,救天下所有封建礼制下承受不公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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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我这举动挺飒的。
但飒是有代价的。
据说官府打算以我乱涂乱画,破坏公物为由,把我抓了。
但鉴于这事治不了我多久的罪,又给我强加了一个破坏科举秩序的罪名。
消息是大姐姐从老吏那听来的,提前告诉我们的。
宋知壬原本想为我使些银子帮我脱罪。
但这一次,银子也不管用了。
他们似乎铁了心要搞我。
二姐姐说,她家夫君得了消息,我的罪名还要加上一条,贿赂官府。
宋知壬知道后,连夜给了我许多银子。
“卿卿,你跑吧。”
他一边替我收拾行囊,一边往里塞了很多价值千金的翡玉。
“这是我买的通关文书,这是你的身契。”
“出了城,若想北上就去寻大姐姐,南下就去找二姐姐,西行就找三姐姐,东进就找四姐姐,我和他们都说好了,卿卿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