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露出一个安详的微笑, 任由自己沉入水底。
人世间太苦了, 下一世,再也不来了。
15
我醒过来的时候,是一个黄昏。
晚霞透过窗户透进来,洒下一地温柔。
眼前有一个眉目俊朗、眼神温柔的陌生男子,他伸出手想触碰我的眉间,却像害怕碰碎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他说, 他叫顾安和。
顾安和,我想了一刻, 还是想不出这个人是谁。
我应该是不认识他的。
“忘了好……忘了好……”
眼前的男子看着我的模样喃喃自语,眼泪流了出来。
我不明白他为何而哭,但我想,他应该是很伤心的。
于是我伸出手, 轻轻地为他拭去眼泪。
我出了宫,离开时, 回头望一眼高耸威严的宫门, 觉得它很熟悉, 但又很陌生。
我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这些场景,我只记得,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
那是我爹爹的。
“灵儿,你看这天下的大好河山,你总要去外面看一看。”
只是我的爹爹娘亲好像都不在了, 他们也没能去看一看外面的天地。
没关系, 天大地大, 四海为家。
如今, 就让我替他们去走一遭吧。
走到城门外时,有个妇人在外面等着我。
她穿着粗布素衣,头上戴着一支朴素的木钗,像是一位清冷的僧人。
她将一个包裹递给我,说:
“去吧,孩子…好好的。”
我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是一些盘缠细软, 还有一双精致的绣鞋。
望着她的背影, 我的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一阵刺痛后, 眼里竟有流泪的冲动。
但我不知是为何。
也许,是她的背影很像我记忆中的娘亲吧。
我骑着一头小毛驴,哼着歌儿四处走。
后来听闻, 边关有位周大将军骁勇善战,为大胤收复失地,守护百姓安宁。
又听闻, 大胤的皇帝很是贤能,治国有方。而且深情专一, 一生只守着皇后一人。
那位皇后好像是个从南疆来的女子, 也很是贤惠。
还听闻皇帝总是站在高楼之上,朝着远方眺望。
有宫女说,陛下是在思念一位故人。
不过这些是我从茶坊里听来的,真真假假, 想来也都与我没有干系。
我走遍长川大河,尝尽人间烟火。
一生流浪,一生自由。
第50章 窈娘
嫁给裴淮三年,他日渐厌弃了我。
他不再费尽心思哄我开心,不再说我是他最爱的娇娇。
不再与我共赏海棠。
直到他看到我与一乡野郎中并肩而立。
他眼中染了红,连声音都颤抖。
“窈娘,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我眼睫微颤,淡漠开口:
“裴淮,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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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安十七年,是我和裴淮大婚的日子。
正巧这天下了扑簌簌的鹅毛大雪。
洁白的雪和耀眼的大红喜服交相呼应,显得有些刺眼。
我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裴淮,他面如冠玉,青丝上沾满了雪花。
他同样温柔的回望我,笑着说,
“窈娘,我盼了好久,终于娶到你了。”
我微微勾起唇角,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满足的弯起了眼睛。
也好,此生同淋雪,也算共白头。
三年来,我和裴淮日日同榻而眠。
而裴淮也宠我至骨子里,看我时目光中皆是缱绻深情。
京中人人道裴淮爱极了我。
我也以为是。
我努力扮演一个贤妻的角色,为裴淮洗手作羹汤,安安稳稳的和他过着平淡却幸福的生活。
转眼他的生辰便要到了,我虽手脚粗笨,却也想为他亲手绣一个荷包。
让他日日携带,贴身存放。
可针线活远没有我想的简单,不出所料的,我的手指上被戳的满是血淋淋的伤疤。
我却毫不在意,轻轻拭去血迹,满心满眼,只余欢喜。
待他生辰这天,我拿着绣的歪歪扭扭的荷包向裴淮炫耀。
“裴郎,窈娘祝你生辰喜乐,岁岁长安。”
他却眼尖的一把拽住我的手,细细查看。
他语气温柔,却又带了些责备。
“窈娘,你的手......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针线活不会做就别做了,受了伤我会心疼的。”
他小心的握着我的手,轻轻吻着指尖上的伤疤。
我心中一暖,含笑应着,“无事的。”
他细细瞧着这荷包上的图案,抿唇一笑,脸颊也红了。
“窈娘绣的这对儿鸳鸯交颈缠绕、相亲相爱,甚是精巧。”
我也跟着笑:“裴郎,你欢喜便好。”
想要亲手帮他佩上荷包,却瞥见他腰间已经挂了一个水粉色的鸳鸯荷包。
刺绣精美,针脚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