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顾白云。”
“嗯?”
“我们何时才能再见?”
“你若想我,我就来,天涯海角,无远弗届。”
“你不能骗我。”
“我哪敢欺君呀?”
袁伯跨门进来,对我俩行礼:“王爷……可以启程了。”
“好,辛苦袁伯了。”我起身预备往外走,却被宋青林一把抓住手腕。
袁伯没有停留,默默退下了。
她太用力,抓得我手腕生疼,我笑:“大家都等着我呢。”
她抿紧唇线,静了许久,才道:“我想你了。”
“……”
“顾白云,我想你了。”
天子变成了流浪小猫,可怜死了。
不过稚气只在一瞬,她轻叹一声,就松开手腕起身拥住我:“常恨言语浅,不如人意深。”
下巴抵在她肩上,我也叹了口气,我是叹宋青林像磨人的小妖精。
……
到城门口时,苏辞宋意都在。我翻身下马,接了她们手中的礼:“那多不好意思?”
宋意红着眼眶又要哭,我点了下她的眼角:“打住,我都不跟你抢陆疏朗了,怎么还哭?”
她呸了一口,完全不顾郡主仪态:“叫他来送你都不肯,以后别叫他哥了!”
“人家忙嘛,”我将礼递给身后人:“你要多体谅他,朝官不好当。”
苏辞鼻子吸吸气,故作轻松:“我成亲你回不回来?”
我替她开心:“哟,日子就定了?替我恭喜冷大公子,抱得美人归。”
苏辞跺脚:“我在问你回不回来!”
“回,肯定回,紧张什么?贺礼还能跑了不成。”
“这可是你说的,你若食言,我跑到北阳骂你!”
“那你可真虎,别把我北阳那些老光棍吓到了,更不想娶老婆了。”
我伸手左拥右抱了会,便又上马,拉住缰绳对她俩道:“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山虽高,路虽远,顾小王爷有归期。珍重。”
马儿扬蹄,带起灰尘,秋风一吹,打个旋儿又落了下来,我忽然想起那年父亲送我来上京,离别时,在我身后笑着喊道:“尘归尘,土归土,小世子大胆地往前走!”
我当然要大胆地往前走,前路广阔,前程锦绣,何惧之有?
到郊外长亭,定睛一看,又有个人。
这回我懒得下马,冲他喊道:“就不能一口气送完吗?”
李晏温雅一笑,走近扬扬手中的折柳:“我这有枝垂柳管别离,得来长亭相送。”
我伸手接过,随意别在腰间:“谢了,也要谢谢你替我找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悬壶谷谷主,你别说,我也没想到谷主这么年轻,长得也俏,就是脾气不好,爱骂人。欸,他医术到底行不行?可别把我治死了。”
“治死了在下抵命。”
“那倒不用。”
“对了,”我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心中又感慨了遍他温其如玉的风姿,“听说朝中有人推选你当皇夫?”
他笑:“不敢。”
“最好不敢,别说我还没死,死了也不准打宋青林的主意。你就好好当你的太傅,好好教导储君,实在要打主意,就打宋青川的吧。”
他听得眼皮直跳:“那也不敢。”
“哈哈哈,同你开玩笑呢。”
李太傅眉眼温和,像是透过我在回忆什么:“小王爷,你应该像老王爷期盼的那样,莫染风霜。”
我不甚在意摆摆手:“说得轻松,他刚走那会儿,什么风霜刀剑我没受过,心中期盼,就该多活几年。”
父亲走的那日,北阳下了场好大的雨,我的心也是。原来生离死别我都怕。
我扬起马鞭,对他笑道:“太傅,我走了,等有闲暇,我同你品玉壶春茶,饮金樽清酒,要是你嫌俗,咱们也能敲子下棋,清谈论道,瞎扯几句我还是会的。”
他也笑着颔首:“那就恭候小王爷。”
7
一路疾驰至岔路口,身后的幽枝唤我:“王爷……”
我勒马停下,扫了眼路碑,调转马头吩咐:“换衣,乔装,去望州。”
一个月前,北阳。
沈彦一拍案桌:“不行!绝对不行!你妹逃婚就逃婚,你跑这一趟作甚?你不是老吹嘘女帝惯你宠你,你不嫁这妹妹她难道就跟你翻脸了?”
我伸出食指摇摇:“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再说了,那刺客已死,解药至今未配制出来,若是路上毒发,保不住你命怎么办?难道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我也一定要去上京。”
沈谷主愣了:“为……为何?”
我收了吊儿郎当的神情:“去偿一人情,去拿一人命。”
如今情偿了一半,有条命我也要拿一半。
那人昨夜被我劫持,连夜被送回望州。马车比不上劲马,若再快些,还能跟他同行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