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
他同我一起坐在屋檐上,我第一次感觉屋顶的风这么凉。
他挑眉:“爱妃说自己是个男人?”
我咬咬牙道:“对,我承认了,不好意思我骗了你,但我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
“爱妃喜欢一个叫夕颜的女孩?”
“对。”
裴照微笑:“噢,我就是夕颜。”
呵,笑死,他说他是夕颜。
……
我酒一下子醒了一半,对上他幽深的目光,却看他不似在说谎话。
“什么?”
裴照单手解下了发冠,泼墨般的长发在月色中笼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他俊美的侧颜如雕刻一般,轻轻瞥向我的眼神,似曾相识。
裴照唇角微勾:“你以后,还会来找我吗?”
十多年的光影在眼前簌簌闪过,夕颜氤氲水汽的眸子深深地看着我。
她说:“你以后,还会来找我吗?”
眼前人精致的容颜和记忆中的少女一一重合。
我为何从来都没注意过?
我站起身来,不敢相信:“不可能,不可能,夕颜是女孩子啊!”
一个重心不稳,我险些跌落下去,裴照拉住了我的手:“小心。”
我挣脱开来。
裴照抚额,平静地道出了原委:“幼年时我还没长开,长得肖似女子,我母妃就经常把我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但我从没说过我是女孩。”
“那你说你叫夕颜!”
“我若说我是太子,你当初还敢同我说话吗?只不过你问我的时候,宫墙上恰巧攀附着夕颜花罢了。”
“你荒唐!”
裴照走上前,与我的距离极近,他温热的呼吸似乎贴在我的脸颊旁。
“爱妃还想知道什么?是你当年主动亲我说会回来找我的,你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我一时语塞:“那你早就知道我是男子?”
裴照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自你那日骑在我身上,我便知道了。秦小将军,秦昭英。”
7
惦记了十多年的初恋是个男人,还是我的夫君是种什么感受?
如今我算是明白了。
那晚我都不知怎么从屋顶下去的,我只记得我好像很失态,逃也似的跑了。
我开始害怕见到裴照,每日飞鸽传书给我妹妹问她什么时候赶紧换回来。
妹妹总是轻飘飘两个字:不急。
死丫头,我都是油锅上的蚂蚁了,她还不急!
裴照好像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常爱妃长爱妃短地指使我。
然而我却开始躲着他。
他怎么能在知道我是男人的前提下说那些丢人、暧昧、肉麻的话的?!
裴照的侍从叫我,我直接装死。
后来我干脆脱去了女子的衣饰,换回男儿身份,自己跑去校场射箭。
反正话都说开了我还装什么装。
我射箭技术不比枪法、剑法,我爹说生性急躁的人是射不准的,我却说战场上一枪能扫百兵,练那劳什子干什么?
可如今我只能拿起弓箭,一箭又一箭,越是心急越是意乱。
直到一双手自我背后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我身子一僵。
“手往下一点。”
他的手调整着我的姿势,我斜着的手臂慢慢平稳下来。
“静心,凝神,只盯着那个圆心,旁的都不要想。”
混账,他在我旁边,怎么可能不想?
裴照稳稳地端住了我的手,我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我还是无力发出那支箭,放下了弓箭,转头看向他。
裴照问:“怎么了?”
我说:“太子,你看我脱了那身装束就是个男人,京城无人知我是谁。我会让妹妹回来换下我,你就不要再把我当成你的太子妃了。”
裴照静静地看着我,许久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为何要让别人换你?”
我急道:“你不懂吗?我是假的,我是个男人!”
裴照道:“若我不知你是谁,我会对你如此吗?秦昭英,十多年前,你亲了我的脸颊说要娶我,我还没忘。”
我呼吸一窒:“你什么意思?”
裴照一字一句道:“意思就是,秦昭英,我心悦于你。”
四周一切都寂静了下来,我干巴巴地笑出了声:“怎么可能?”
“若夕颜是女子,就站在你面前,你会如何?”
“若她没嫁人,我便娶她。”
“那夕颜是个男子,就不行了吗?”
裴照上前一步,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我退无可退。
裴照叹息了一声:“夕颜是我,就不行吗?”
我曾立誓,若能找到夕颜,绝不辜负她。
我也不讨厌裴照,可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我推开了他:“你让我想想。”
8
裴照给了我充足的时间去想,但他对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再躲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