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凑巧,我们选的场地跟长姐撞了,母后正在用踏青的名义为她选夫婿,大昭叫得上名字的世家才俊全都到齐了。
尤其是赵钦白,世人都说,天下风流十分,赵钦白独得其七。
他不仅出身百年门阀世家,更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当年一篇策论作得,哪怕他貌比潘安,父皇都没舍得点他做探花,还是予了他状元的名。
父皇说,点他做状元,是因为科考最高荣誉只到状元,不然就是直接封大学士他也是当得的。
有他在,我以为长姐不可能再看旁人,但偏偏,长姐哪怕一见他整副神魂都不见了,后半程还是抽出时间去应付了李辉。
李辉是谁?他是泥土地里爬出来的黑蛇,父亲只是个贫农,靠着蹲窗户让老师发现了他的天赋,半工半读考了科举,堪堪排在二甲末。
但同时,他在实务中又是个有手段的,靠着一桩桩功绩和在贫家学子心中的地位,在朝中隐隐有跟赵钦白抗衡的趋势。
男人或许会在他们中间纠结,但于女子而言,李辉那丢在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脸,就已经输了。
可长姐居然有了赵钦白还能看见李辉,岂不是太奇怪了?
春日风大,临走前,我的手帕顺着风飘了出去,一不小心,飘到了李大人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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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来找我来得很快,毕竟那日踏春的场地开阔,什么举动都是瞒不了人的,她依旧满脸倨傲。
“李辉不是你能肖想的,你安分些,我便从世家里为你挑个丈夫,总算是母亲养大的,不会少你一口饭吃。”
第一次,她在我面前不经意间表露出她是知道我的身世的。
你看这世界多荒唐,沈蓉自己骗我阿娘强迫她有了我,到如今她的女儿却来鄙视我的出身,而我只能扣紧手心,端着笑脸装傻道:
“长姐不是有了赵家公子吗?我以为那样的人才配得上你,所以才想着李公子虽家贫,但看着实诚,也许适合妹妹。”
提起赵钦白,她脸上瞬间扬起了神采:“钦白当然配我。”
意识到不妥又皱眉道:“小小燕雀,难怪只敢安于一个丈夫的志向。”
说完甩着袖子就走了,仿佛多留一步都会沾上我的没志气,我望着她的背影,默默抬头看了看太阳。
这世上有哪个女子敢做梦同时拥有两个出色的丈夫呢?
反正公主不行,公主养的只能是没出息的面首,敢养两只老虎在身边的,从来只有王座上的那个人。
我的好母后,真的一步一步在谋划将她的女儿推上皇位,她筹谋了一辈子,即便老天爷不给她儿子也不能叫她认输。
我好歹也是跟在她身边长大的,又怎么能堕了她的威名?
缓缓转身,假山里走出来的,赫然是我早就约好的李辉。
他拢了拢袖口,笑着说:“我还以为我这个黑小子终于走了一回桃花运,连陛下最漂亮的公主都不顾礼教约我私相授受,没想到,公主原是拿我当姐妹斗气的筏子啊。”
我也对着他笑:“李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我长姐既看上了你,这局你就走不脱了,我这么个可以商量的同伴,总比那个瞧不起你的人好吧。”
长姐最错的,就是明知道李辉是个人才,却还是掩不住她骨子里对所谓下等人的漠视。
果然,李辉的面色冷了下去,半晌,他才沉声道:“安平公主,那么你又能许我什么?”
我指了指脚边的位置:“本宫许你这里,事成之后,你会成为我的皇夫,与我共享江山万里。”
纵然深浮官场多年,此刻他看着我的眼神依旧忍不住星辉闪动,登天的权力,有谁人不爱?
更何况,男人总是比女人自傲,今日是皇夫,来日我诞下龙子,这江山姓谁,可又大有所为。
所以李辉心甘情愿朝我作揖,弯下了他笔直的脊梁。
只是可惜,他终究还是把我当成了女人,女人只有一个丈夫,但女皇,可以坐拥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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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梧问我:“我们为什么不选赵钦白?那可是赵氏,成了,半壁江山就有了。”
翦桐一边把算盘拨得吧啦吧啦响,一边伸手敲了敲她的头:“排兵布阵的时候还挺有脑子的,怎么一到朝廷上的关系就这么不开窍,你也知道那是半壁江山赵氏啊,既然谁上位他都是半壁江山,冒这个险图什么?我看,即便是长公主也讨不到好。”
谁也不知道,腹中空空的顾翦桐,天生是个经商的奇才,我不过给了她区区一个不受宠公主的全副身家和一点门路,她就还了我大昭商路的五占其一。
钱是这世间最好的东西,有了它,我可以资助大批我看中的寒门学子,有了它,翦桐可以把女子商铺、女子作坊开遍大昭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