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箐满意地颔首,对着镜子不断嘀嘀咕咕:“小公主诚不欺我,睡了美人后,果然身材变好.....”
她转过身子,欣赏着自己那明显的腰线,当目光无意中上滑到肩颈某处时,自恋的表情一下凝固,整个人如被雷劈,呆立原地。
铜镜里,她的肩颈上,一只漂亮的蝴蝶,振翅欲飞,栩栩如生。
脑中一片空白的她,好久才回过神来,使劲揉了揉眼睛。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定是看花眼了。
可哪怕她把眼睛都揉红了,脖子上那只蝴蝶,仍然醒目地翩跹着。
她的脸色,渐渐发白。
心脏,像被抛进万年冰川,彻骨寒意从心脏开始,蔓延到每一根毛细血管,浑身血液,一点一点凝固,肌肉,也一寸一寸僵硬。
她如木雕一样站在铜镜前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终于清醒过来,颤着手匆匆穿好衣服,往圣女院里飞奔......
* * *
圣女房内,圣女看着她身上那只蝴蝶,吓得一下退了好几步,脸色也是惨白如霜,似乎不愿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她不停喃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见圣女如此反应,她的心,直坠最深的地狱。
她颤着嗓子问:“娘亲,是吗?”
圣女嘴唇颤了颤,最终只是无声地点点头。
她无声的动作,却如最大的惊雷,一下劈在她头顶,将她那最后一点点侥幸,也劈得灰飞烟灭。
这一刻,世间万物都似离她而去,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乱叫,
她就像个丢了三魂七魄的人一样,呆呆站在那里,双眼失焦。
“箐箐,”圣女一把抱住浑身僵硬的她,自己也快哭出来了,“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
耳边的呼喊声,总算让她回了一点神。她看着她,艰难启唇:“真的......无解吗?”
圣女一下别开头,眼眶红透。
她没再问,眼泪瞬间掉下来。
原来,原来那恶灵说的“惊喜”在这里。
原来,她之所以觉得那童谣似曾相识,是因为她在承恩寺后山地下洞穴里,听假皇帝唱过,只是,当时的他只是哼的调调,并未唱具体的词。
假皇帝在将她囚禁在地下洞穴时,曾问她:如果你和展昭只能活一人,那你选择谁死谁生....
她说:我死。
所以,那个时候,他就把蛊下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她才会反复觉得颈上似有蚊子老咬她。
“还有....几日?”她闭了闭眼。
“五日左右。”圣女终于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无能为力。
她脸色白透,好久才道:“娘亲,你有办法给我拖到十日吗?”
圣女迟疑了好久:“箐箐,强行拖住几日,你可知,你会很痛苦。”
蝴蝶蛊不同于其他蛊,正常发作后,并不会死得痛苦。但若想强行延续几日性命,最后那一日,会很痛苦。
“娘亲,”她跪在她面前,“求你成全。”
圣女最终沉默地点点头。
她将头埋在她胸前:“娘亲,箐箐求你一件事。”
“你说。”圣女擦了下脸上的泪,身为南疆族的天才蛊术师,她从未有过如此无力,即便是当初中了诅咒,也从未绝望,至少,还有希望。
可今日,蝴蝶蛊,根本无解。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注定的结局。
“这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可以吗?”谢箐沉默了下,“尤其是.......展大人。”
圣女犹豫了下,终究点了点头:“好。”
“谢谢娘亲。”谢箐轻轻掰开她抱住她的手,“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可以吗?”
“好。”圣女心里一酸,“但别......走太远。”
到了此时此刻,她根本不知要如何帮她,她也知,她需要一个人静静。
谢箐点点头,沉默地出了圣女院子。
她走出顾府,泪水滚滚而落,却无声无息。
原来,她最终还是逃不过天命,逃不过强行逆天改命的天谴。
早在玫瑰谷,柳道长给她算命时,她就隐隐预感到了自己会遭遇什么。可或许是心大,又或许是不敢去想结局,所以她有意识地不去多想。
到后来,她遇到了越来越多的劫,但每一次,都总有人帮她化解,或者是哥哥,或者是展大人,或者是小白。当襄阳终于尘埃落定后,她以为,终于走过了所有的劫难,可以奔赴她想要的幸福时,命运却给她开了个最大的玩笑。
此刻,正值人间四月天,汴梁城内,阳光温暖而灿烂,到处一片落英缤纷。一切,都是如此的生机勃勃,活力四射。
可看在谢箐眼里,却是漫天的阴晦,就连那不断飞舞飘落的唯美花瓣,都似乎在渲染着属于花瓣生命里最后的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