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了两篮,女儿还提了一小篮,若是不好卖,明日花就蔫了,更卖不出去。
“你不懂,咱们要是运气好,不进城也能把货出了。”他们这些进程卖货的,多少得出几文入城费。
卖花妇人一脸迷茫:“啊?”
茶肆又来了客,男人不好意思再占着桌子,带着妇人和她两个孩儿,蹲在茶肆外。
早上风凉,丁婆子见那两个小娃儿穿得单薄,冻得缩成一团,心里不落忍,让他们在茶棚里待着。
后头又来几个卖货的,也不急着进城,往茶肆外头一蹲,倒引得些路人来瞧货。
又过一刻钟左右,马蹄声渐渐,一辆马车在茶肆外停下。
丁大福立刻出去迎客,领进来一个穿着薄棉衣,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
“周老爷,今日还是滇红?”丁老汉陪着笑脸问。
那周老爷还算和气,点了点头,外头又进来两个年轻小厮,方才去停了马车,过来给了茶钱。
周老爷招手让他们坐下,几人占了一张茶桌,周老爷又要了两个茶点。
待他们坐稳,缩在茶棚角落的男人小心凑上去:“老爷,新鲜果子要么?”
说着将竹筐上盖着的大叶子掀开给他们看。
筐里头装着青嫩嫩的橘子和红艳艳的山楂,看着就让人嘴里冒酸水。
周老爷微微蹙眉,他是南方人,嗜甜,不爱吃酸。
男人心里一咯噔,周老爷摆了摆手,男人不敢纠缠,悻悻离开。
“三哥,咱走吗?”卖花妇人方才没敢凑上去,等男人回来才小声问。
“再等等。”男人不甘心地说。
话音刚落下,外头接连来了两队马车,都是带着小厮的老爷,丁大福招呼着他们坐下,又送上茶水。
三位老爷一通寒暄,原是认识的。
男人找了个机会,又去推销他的果子,可惜橘子和山楂实在常见,这些见惯了市面的老爷们不稀得吃这些酸果子。
反倒是在外面蹲守的,有人卖出去些青枣、梅子,还得了赏钱,看得男人眼馋不已。
卖花妇人也看明白了,这是大主顾,可主顾都是男子,她这花可不好卖。
“三哥,走吗?”妇人又问一遍。
“走。”男人垂头耷脑,几人刚要离开,外头冲进来两个小厮,激动道:“看到车了!是年少爷!年少爷到了!”
“真的?你没看错?”周老爷欻地站起来。
后面的小厮笑道:“那小白马可是我们家少爷送的,这哪能认错。”
听见这话,几个老爷皆冲了出去,呼啦啦人走光了,男人和妇人挑担提筐,哪敢跟他们挤,反而留在了茶棚里。
“阿爹,周老爷他们要接的人,终于回来了吗?”
丁萍站在窗前,好奇地探出头,听说那三家都是京里大户,家里开茶铺,不是没见过来接人的,可三家接一人,还是第一回 见。
“少打听贵人的事!”丁钱氏将女儿揪回来,把撞得东倒西歪的凳子重新放好。
外头一阵阵的喧哗声,许多没走的路人堵在茶肆门口看热闹。
过了一会儿,门口被排开,气派的老爷们弯腰曲背,引进来一个少年郎。
丁萍正提着一壶茶水,抬眼瞧见,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茶壶差点儿跌了。
那少年大约十五六岁,跟她兄长差不多年纪,说不出的俊秀好看。
她没念过书,不懂什么君子如玉,只觉得他像画里的仙人,踏进来时,连她家这简陋的茶棚都多了几分贵气。
“少爷,您一路辛苦,先在此处歇歇脚,咱们再回家去。”
周老爷殷切道:“此处有两道茶点味道尚可,您尝尝?”
裴老爷紧接着说:“粗陋点心,无甚好吃的,我家少爷听说您回京,特特从蜀中老宅要了几个厨子过来,您回去品鉴品鉴?”
林老爷不甘示弱:“老爷说您爱吃五味蒸鸡,我大伯父这些日子每日都蒸上两只,且等着小少爷归家呢。”
少年脚步一顿:“忠爷爷?你是……”
林老爷忙道:“回小少爷的话,林忠是小的大伯,小的年前才从胶东老家来京。”
少年,也就是景年,先找了张干净凳子坐下,马车奔波一路,怪累的。
“都坐,别站着。”景年说。
跟在他后面的陆三郎一屁股坐下去,他虽然跟着景年,算他半个书童,可也是景年堂兄,在他面前更肆意些。
其他几个亲随默默站着,不敢落座。
周老爷等人也不敢:“不不,我们不坐。”
景年:“我不想仰着头同你们说话。”
几位老爷,也就是几家的管家,连忙围着桌子坐下,屁股挨着半边凳子,不敢坐实了。
景年先同林管家说话:“忠爷爷年纪大了,怎么好让他再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