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了花园之后，葛僻看到了那些布满灰尘，挂满蜘蛛网的房子。
雕刻精致的木头门窗腐朽了，里面长了些蘑菇。
“老潘，还有多远？”
“不远了。”老潘指了指不远处亮着烛光的一间屋子，说，“那里就是老爷的灵堂。”
真是够偏远的，还好爹并不知道死后的事情，要不然知道自己的葬礼这么不体面，恐怕得气得七窍生烟。
冷静冷静，他是你爹，虽然他是个固执而自私的混蛋，但毕竟人死如灯灭，还是，呃，放尊重一点比较好。别干坟头跳舞的蠢事。
老潘并不知道葛僻脑子里想的这些，他看着葛僻的脸色一直变来变去，不时皱眉，有时候还隐蔽地“呸呸呸”一下，不免有些伤神。
唉，这女孩真是太可怜了，在葛家的时候受尽欺负，只可惜我一个老人也帮不了什么。现在还受困于葛家女儿的身份，必须回来尽孝。只希望她能熬过这孤独的三个月，然后迎来顺利的人生吧。
老潘走路的速度慢，快半个时辰才把葛僻带到了灵堂所在的地方。
灵堂设立在原本侧室居住的地方，只不过现在除了棺材里躺着的人之外已经空无一人了。
“六小姐且暂时在此守夜一晚，待明天天亮，我就嘱咐张婶送些早餐过来。”老潘拿出一个布包，说，“布包里有干粮，旁边的小桌子上有茶水，六小姐暂且先对付一晚。”
葛僻行了个礼，问道：“麻衣和孝服在何处？”
老潘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昨天裁缝铺已经送过来了，六小姐换上即可。”
“有劳了。”葛僻说，“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即可。”
“如此便辛苦六小姐了。”老潘作揖说着，慢慢退出了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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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孤独的葬礼
稍微喝了些茶水，吃了一点老潘备下的干粮之后，葛僻从舟车劳顿的疲惫中缓了过来。她又休息了一会儿，换上麻衣和孝服，把蒲团拉出来，垫上厚厚的棉布，跪在上面。
前面是烧纸的炭盆，炭盆旁边放着一串一串的叠好的金元宝和银元宝，还有些没有叠起来的散乱的马粪纸。
“老爹，你风光一辈子，我算是你的污点吧，你以前最想丢弃的，就是我。”葛僻捡起马粪纸扔进火堆里，说，“没想到最后的时光，来给你送终的，也是我。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马粪纸被火焰吞噬，留下了细碎的灰尘，飘在空气中。
“我在王府过得很好，王爷很疼我，只不过王爷并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得到圣上重视。哈哈，你们本想用我换来葛家的振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吧。”葛僻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很快就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她看了看那厚重的木头棺材，心想着虽然很解恨，但也没必要在死者面前那么嚣张。
这些钱，也足够你在路上用的了吧。葛僻想着。
突然间，她感觉到屋子里的烛光晃了晃。
起风了吗？葛僻站起身，把门关上了。
烛光又闪了一下。
怎么回事？爹生气了？
葛僻看了看那棺材，好像并没有要诈尸的迹象。
“老爹，你也知足吧，你看看你，把我和娘亲抛弃在外这么久，而且一把我接回来就把我卖给王府。我可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对不起葛家的事情。倒是葛家欠了我一屁股债。”葛僻不满地说，“你现在还想怎么样，让我痛哭流涕，哭着喊着‘爹呀，你怎么走得这么早啊’，对不起，我做不出那种事。葛家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亲戚作死，作孽太多。我虽然稍微有些伤心，但没有多少悲伤。母亲已经在黄泉等你很久了，你去了那里，也不会悲伤的吧。”
这么说完，烛火便不再摇曳了。葛僻笑了笑，心想：老爹也只是闹脾气，倒也还算明事理，便继续絮絮叨叨说道：“老爹，你也不必伤心，至少还有我给你烧纸、守灵，我会说到做到，守满三个月的灵的。”
那之后的几天，灵堂再也没出过灵异事件。葛僻也一直信守承诺，每天按照礼数跪拜，烧纸，只是不哭。
“我哭不出来，你们也别勉强我。”葛僻坦诚地和老潘、张婶这样说着。
老潘和张婶也没有不满，只是一直说着“委屈你了，六小姐”。
葛家老爷下葬的日子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黄道吉日。送葬的队伍只有不到十人，除了葛僻、老潘和张婶之外，都是临时聘请来帮忙抬棺材、埋土的雇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