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悦齐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你说说你,都两千岁了吧,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不忌口呢你?”陈悦齐端着饭碗,不悦地看着丢了魂儿的孙祎,嘴唇被辣得红艳艳的,可诱人了。
辣条是女妖精啊,给他魂都勾走了。
孙祎瞥了她一眼,“我要是一直在这个世界上,说不定对这种东西就不好奇了,可这不是出现了一千二百年的空白期嘛!再说了,谁给我吃的,不是你吗!”
好嘛,原来是她的错。
陈悦齐不说话了,默默地把饭吃完,站起身准备收拾碗筷把碗洗了。
孙祎一把摁住她的手腕,“我洗吧。”
陈悦齐一脸茫然,之前在石泉村,碗大多都是张青羽洗,偶尔陈悦齐也会洗,但是从来没见孙祎洗过,他吃辣条给自己吃开窍了?
得,他要洗就洗吧!
陈悦齐也不客气,直接丢给他让他洗。
孙祎把碗收拾进厨房就不管了,往碗盘上一挥手,上面的油污立刻消失,变得洁白如新,洗碗对于他这种神仙来说还不简单吗?
他收拾完了折返回书房,陈悦齐刚好摊开一张宣纸,捏着毛笔准备写几个字。
孙祎立马搬了个小凳子,坐到桌子旁边给她研墨。
陈悦齐瞥了他一眼,他手上忙着,眼睛却眼巴巴地盯着她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憋着笑,清了清嗓子,装作看不见,捏笔在纸上写大字。
孙祎看她的眼神更炙了。
“那什么,”陈悦齐捏着毛笔沾了沾墨汁,“想吃辣条了?”
她真是受不了他这哀求的眼神了!
孙祎连连点头,两眼放光的看她,陈悦齐把毛笔搁在笔架上,从兜里摸出一张红色的毛爷爷,“拿去吧。”
孙祎接过钱,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他匆忙的背影,陈悦齐没憋住笑:“哈哈哈哈哈哈!”
忽地,一捆用麻绳扎起来的信纸落入视野,她弯腰一看,书桌下面有一摞堆起来的书,而那些信纸就在书的最上面。
陈悦齐好奇地把整摞书抽了出来,细长的手指扯开麻绳,一挪信顿时散落一地。
信封上的发件地址各有不一,但是收件地址却一致,寄件人是陈明,陈悦齐的父亲,而收件人是陈悦齐的母亲。
对照着时间,陈悦齐翻到第一封信,这是她两岁后父亲给母亲寄来的信,牛皮信封隔了十八年的时间,泛着腐旧的气味。
陈悦齐记得,她被绑架之后,母亲就和父亲离婚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还会有书信往来?
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里面是娟秀的钢笔字,时间将纸张侵蚀到薄如蝉翼,连上面的墨汁都变得模糊,陈悦齐依稀辨认着字迹
——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我想看看你……你在哪儿啊,你告诉我地址,我去见你……
陈悦齐连忙打开第二封信
——我最近常梦见你,仍是一头长发,笑吟吟地站在我身边告诉我,你愿意嫁给我……现在想想,那时真好……
第三封信的语气变了,不再文艺,甚至能从字里行间看出父亲生气了
——我对曾经做过的事情感到抱歉,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两年过去了,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第四封信
——少年相伴到如今,十数年……我不是不爱我的孩子,我只是更爱你……早知生下她是让她来世上受苦,也累得你身体不好,我情愿不要这个孩子,和你清净相守一生……
陈悦齐喉口生疼,视线被泪水浸湿到模糊,拿着信的手指微微颤抖。
不知道母亲有没有给父亲回信,这信里的内容长达好几页纸,爱与思念都快写不下了。
第五封信的内容变成了
——我要结婚了,如你所愿。
只有廖廖几个字。
第六封信之后,他便不再表达爱意,用朋友的语气说些家长里短
——昨天拜访了一位师父,旁人都说他德高望重,我一见才知,他人无能无为,只在乎虚无的高位,但我却知晓了一件事,便是只有身居高位,才能为你做得更多。
盼回信。
此后每一封信的结尾都有一句:盼回信。
一封封的信,摞成了道不尽的想念,最后一封信是两年前
——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我终于找到了那个人,你尽可以放心了,我会带着我儿子离开这里,不让他影响到小齐。我深爱你,来世亦然。
信的尾端,附上了那位高僧的住址。
这封信没有:盼回信。
因为,那时,陈悦齐的母亲已经生命垂危了。
孙祎急忙赶了回来,屋里静悄悄的,他走到书房,陈悦齐跪在地上散落的书和信纸中央,纤瘦的身影被衬得更加渺小了,仿佛风一吹,她就能随风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