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光环果然强大,江年感慨了一句,又收回了视线,低头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笔尖,把洇了墨的一页翻过去。
江年年看过全文,不知道是不是同性相斥的缘故,她其实总觉得女主实在有些自恋。
丁慕诗从小都活在众人的喜爱和优待中,所以总是下意识认为,无论自己做过什么,给别人带来过什么伤害,只要她主动低头、主动示好,任何人都会对她宽容以待。
她理所应当觉得自己要被众人所偏爱。
这是一种很难培养的自信,很吸引人,但有时却也会以自傲的面目呈现,伤了旁人而不自知。
江年年余光注意到身侧的少年虽然还端坐在位置上,面上却已覆寒霜。
她眨了眨眼,温垣那么讨厌女主,她现在直接转过来无异于撞在了枪口上,她有些不确定,温垣后面会做些什么。
书里...似乎并没有写,毕竟他只是一个回忆里的配角。
温垣起先并不关心新转来的同学是谁,却在听到那个名字的那一刻突然抬起了头,幽黑的眸子与丁慕诗望过来的目光直直相撞。
腕上青筋瞬间四起,几乎按捺不住心里的愤怒。
丁慕诗却好似看不出他眼底的排斥,目光相接还自觉是他终于认出了她。
她知道自己那种样子最讨人喜欢,于是朝着温垣遥遥一笑,毫不费力地露出八颗牙齿,耳畔碎发散落,又映着门口微弱的阳光,模样清新又可人,引得台下不少男同学发出了接连不断的唏嘘声。
长相乖巧又温柔爱笑,这样的女孩简直是梦中初恋情人才有的模样了,谁会不喜欢?
可温垣却只觉得她这副样子虚伪至极,轻睨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位娇俏的少女,而是一堆屎尿似的秽物,只一眼就觉得晦气至极,强忍着才能不呕吐。
她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甚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笑得那么开心,恶心极了,和她的父母一样,满口良善愧疚,却始终高高在上,一副出钱赔罪就万事大吉的模样。
他不喜欢这家人,不,他恨这家人,他已经明确表示过不希望这家人去墓园,却还是被他们不断挑战底线。
他们每一次出现都在践踏他的伤口,毫无一丝悔改。
那些他拼命压下去的阴鸷情绪于这一瞬间开始无限滋生。
温垣紧握着钢笔,骨节突出泛白,努力按捺下心里要站起身撕碎对方面具的冲动。
他偏过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渐渐冷静下来,他决不能这时候冲动。
说不出什么缘由,他总希望自己在江年年面前是体面的,沉稳的,不愿意露出自己疯狂阴暗的一面。
“给你。”江年年注意到了他不太正常的脸色,却也没法直说,只从桌洞里掏出了一张湿巾递给身侧的人,示意他擦一擦手指。
“过会儿干了就难擦了。”
温垣的钢笔在纸面停了太久,已洇出了一大片墨迹,因着愤怒,他指尖微微颤动,墨水将食指和中指的指节都染黑了。
“嗯。”温垣接过了湿巾,垂头擦拭着手指,眼睫垂着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晦暗。
台上那个人必须尽快弄走,不然他完全没有把握自己这副沉稳的模样还能维持多久。
江年年只看见了他信手接过了湿巾低头细致地擦指尖,面色渐渐转晴,窗外的熹微晨光映射在他脸庞,整个人好似发着光一般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江年年看着他的手指,一瞬间有些出神。
他的十指十分修长,骨节分明,美感十足,瞧着不像是一个生活困苦之人的手,倒像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只是可惜,作者只想让他做男女主感情发展的工具人,别说养尊处优,连一个普普通通的成长环境都懒得安排。
即使没有温暖美满的家庭,即使经历了这么多,温垣依旧温和善良,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坚强优秀了。
看见丁慕诗站在教室里的时候,他心里应该是异常愤怒的,面上却平静无波,意志力实在是强大。
只是不知道他后来是遇到了多灰暗的事,才会完全失了斗志,只一心求|死,紫砂了结自己。
文字是片面的,人却是立体的,相处了这么久,江年年其实很难去说服自己眼前这个少年只是书中一个戏份不多的配角。
温垣会对每一个向他问问题的同学耐心解答,会列出详细的步骤一点点分析;会因为心疼爷爷念起早逝的儿子儿媳而总是隐藏起自己对母亲的想念,年复一年地独自舔舐伤口,暗自内疚;会因为突然收到了一瓶西瓜汁而露出惊喜的笑容、会暗自收集证据只为她鸣不平、会难过也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