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秋月栖所想,秋启荣并没有否认这一点。
“能身居高位者,对危险的预判和警惕要比普通人更高,”秋启荣坦诚道,“汴京中近来的风气不太对劲,原本我并不清楚是什么缘故,但你同四殿下他们走得近,有些内情你会更清楚。”
是以在秋盛旭请假被“禁足”时,秋启荣不但没有过问阻止,甚至还在被秋盛旭扰了清净后,直接提着竹鞭上门修理了他一顿。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爹爹,”秋月栖恭维道,“确实有些事要发生,我让哥哥请假在家,也是为了未必麻烦。不过就算没有我出手,想来爹爹也会很快察觉到问题,做出应对。”
秋月栖的语气很诚恳,并不全是在闭眼吹捧。
前世没有她和郁风凌的横插一脚,科举舞弊案爆发,牵连甚广,秋盛旭却依旧没有被卷入其中。
当时秋月栖满脑子都是同章祈安的小情小爱,对秋盛旭如果躲过那一遭的印象不深,只隐约记得他好像是同他那群狐朋狗友一同逃学,跑去戏园子听戏,还一掷千金打赏了一个戏园子里新捧起来的角。
此事传入秋启荣耳中之后,引得他大怒,命人摁住秋盛旭,狠狠打了他一顿板子,足足把人打得动弹不得,在床上趴了一个多月养伤。
也因此,后期科举舞弊案案发后,国子监上下遭受了一番彻查洗礼,秋盛旭因为在家养伤,顺势躲过了一劫。
因着平日里秋盛旭惹出的祸事不少,三天两头被秋启荣抽鞭子都成了秋府里的日常,是以当时秋月栖并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如今回想起此事,秋月栖看着亲爹的眼神逐渐复杂。
平日里秋启荣虽会教训不着调闯祸的秋盛旭,但多是自己提着竹鞭狠抽一顿,给对方一点教训了事。
印象里,那好像是第一次秋启荣怒到让护院上去打秋盛旭板子,还把人直打到血肉模糊,被迫趴在床上养伤月余动弹不得。
尤其是逃学去戏园子听戏赏角,其实并不算秋盛旭干过的最荒唐的一件事,惩罚却比以往都重。
这一切,难道都只是巧合吗?
可惜如今事态发展同前世截然不同,秋月栖也没有了去探知真相的机会。
“如今事态未明,空口无凭,”秋月栖敛去眼底的复杂,坦然道,“爹爹是为秋家长远计,有所顾虑乃是正常。但还请爹爹相信女儿,我也并非是要拿着秋家的前路去赌必输的局面。今日我可当着爹爹的面立誓,无论日后如何,绝不会陷秋家于危险之中!”
只要她能同郁风凌和郁泓熙联手,做出最周密的计划,彻底破坏掉二皇子一方的所有势力,秋家才能保证前路无虞。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这是前世她欠秋家上下所有人的,今生她愿意拿自己的命去还!
秋启荣看着神态坚定的秋月栖,微微怔忪。
回过神后来,他立刻阻止了秋月栖要当场立誓的举动。
“说得好无用,”秋启荣摁住秋月栖的手臂,轻咳一声道,“爹也没说不信你,你既然知道了些许内幕,那爹就看看你们这次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秋启荣虽然没有直接认同秋月栖的意思,但他肯给秋月栖一个向他证明的机会,这对秋月栖来说已经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了。
毕竟秋启荣沿用了数十年的经商之道,说固执算不上,但根深蒂固的想法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改变的。
他肯给一个机会,对他自己来说,已经能算得上是一个极大的进步了。
“你们要做的事,有不能说的理由,爹也不会多问,”秋启荣直视秋月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秋家重要,你也很重要。不管你要做什么,爹希望你都能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秋启荣不知道秋月栖到底想要做什么,想达成什么目的,他只希望秋月栖能好好的活着。
做到皇商,已经差不多是一个商户的顶峰,秋家能有如今荣光,足够了。
秋月栖有心想为秋家的未来做些什么是好事,但做不成也不强求。
作为一个父亲,秋启荣对她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
秋月栖仓促笑了一声,慌乱低下头遮挡几乎落泪的双眼。
前世因秋启荣不许秋月栖参与经商,而致使她对爹爹和哥哥都心生芥蒂,再加上章祈安在中挑拨,导致误会越来越深,父女感情破裂。
如今回头看去,秋启荣对秋月栖的疼爱之心其实一直都没变过。
“爹放心,我如今惜命得紧,”秋月栖努力抑制住哽咽,故作轻松道,“我还想好好孝敬您,给您养老送终呢。”
“行,那爹就等着你给我养老送终,”秋启荣叹息一声忧愁道,“你哥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东西爹是指望不上了,爹以后还是指望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