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风凌竟如此淡泊名利,要把这泼天功劳拱手相让给八殿下?
秋月栖对活泼阳光嫉恶如仇的郁泓熙小少年没什么意见,但也不免因为郁风凌的态度,多思量了几分。
莫非……
秋月栖的视线扫过郁风凌比之常人苍白许多的面色,忽而了悟了。
郁风凌纵使脑子好使,奈何拖着一个不争气的病躯。
他若是起心想要争一争上头那个位置,未必不能成。
就他这虚弱的身子骨……说不得费尽心机成了事,最终也是为旁人做了嫁衣。
但若是他把郁泓熙推至人前,自己退居身后,则是一道精妙之棋。
他们不只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背后还有同一个母族势力,肥水不流外人田。
就凭借着郁泓熙在郁风凌跟前的听话依赖程度,等郁风凌一手把他推上那个位置,小少年怕是更会对这个四哥死心塌地。
这一手,着实高啊。
成功领悟到了郁风凌的想法,秋月栖也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虽说就她目前的行为而言,是她主动选择了郁风凌,并已算是坚定的站在了郁风凌这条船上。
但郁风凌的身体情况,也是秋月栖的一块心病。
她怕自己的报复目标还未达成,郁风凌就先撑不住了,届时重新挑选合作对象并从头再来有多麻烦不说,她怕是再也不能找到第二个如郁风凌这般信任她的存在了。
现在有了郁泓熙这个备选,秋月栖的心放到了肚子里,再无后顾之忧。
“殿下英明,”秋月栖毫不掩饰自己对郁风凌的赞赏,恭维道,“若是八殿下知晓了您的心思,还不知要如何感动呢。”
“是吗?”郁风凌嗤笑一声,对此嗤之以鼻,“人人都艳羡皇室风光,实则内里腌臜透了。那个位置并不是非要不可,但有时候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也只能削尖了头争一争。不过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秋月栖头皮一紧,心跳乱了一拍。
她默默在心下唾骂自己,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乱说个什么劲!
听到这般不该听的说辞,怕是被哪日被灭口了都不知!
“殿下说笑了,”秋月栖僵笑着装傻道,“殿下千金之躯,谋略无双,受尊敬是该得的。”
郁风凌对此不置可否,但到底是给面子的没继续在这等问题上多谈。
“本殿下日前得了些许消息,”郁风凌看着秋月栖,语气幽幽道,“听闻边疆近来不太平,先前归顺的游牧民族似有反意。父皇和朝中大臣定不会坐视其施为,秋家日后行事,小心为上。”
郁风凌此话一出,秋月栖心下咯噔一声。
她听得出来,郁风凌并非是在恐吓威胁她,反而是在提点。
前世秋月栖只知皇帝有意把控茶市,但因没有朝中消息来源,对原因并不清楚。
如今听及四殿下这意有所指的话,秋月栖恍然明悟。
陛下意图把控茶市,控制茶叶外销的根本原因,怕是就出在这些游牧民族身上!
非吾族类,其心必异。
生活在偌大草原上的诸多游牧民族,更是异中之异。
每隔几年,总要挑衅一番朝廷。
被打服了就归顺,安分不了几年又故态复萌,在边关烧杀抢掠一番后遁入草原,频繁打谷草。
朝廷若是派兵对战,打不过他们就再度归顺,没几年又反。
如此循环往复,着实是朝廷的一大心病。
当朝皇帝虽不算昏庸之士,但说句大不敬的话,治国能力着实中庸,是个守成之辈。
对这些在朝廷雷点上反复蹦跳的游牧部族,他着实没甚能管控的手段。
一旦他们遁逃回草原,朝廷想发兵剿灭困难极大,最重要的是国库空虚,根本无力支撑长期战局。
哪怕勉力发兵,国库吃紧,在那群游牧部族见势不妙投降归顺之际,哪怕朝廷明知他们此举不过是缓兵之计,也不得接受归顺,否则劳民伤财,国将不稳。
当今圣上即位至今,此等情况已发生数次,却束手无策。
时至今日,既然无法做到彻底打服对方,也只能使用一些旁的手段,试图遏制他们发展。
对在草原上生活的游牧部族来说,茶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把控茶叶外流范围,就是皇帝要收拾又有反意的部族的第一步。
秋家拥有南城最大的茶园和遍布全国的茶行,又是皇商,正是皇帝下手的第一选项,避无可避。
但好处是,至少这次秋月栖提早知道了消息,还留有给她布置应对的机会。
思及此处,秋月栖郑重向郁风凌行了大礼感谢。
不管四殿下是不是单纯为了拉拢盟友,至少他肯出言提点,秋月栖乃至秋家,都得领这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