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栖被浓烟熏呛得意识模糊,朦胧间,似乎听到了外头传来的说话声。
“王婆子,你确定燃了软息香吧?大人连夜被传召入宫,说是有仇敌参他容留罪犯。大人有令,让咱们务必在搜查的官军寻来前处理干净。若是她醒了……”
“哎呀,我老婆子做事你还不放心?放心吧,我用了足量的软息香,就算她醒了,也浑身酸软没有力气,别想动一下,她必死无疑!别啰嗦了,官兵快来了,咱们赶紧撤!”
处理干净?
呵,处理干净……
*
“小姐,小姐?”
秋月栖好似听到耳畔有人在轻唤她,豁然睁眼的瞬间,就被凑到面前的一张大脸唬了一跳。
“啪——”
秋月栖受惊之下,一巴掌挥了出去,用的力道极大,生生把杵到她跟前的大脸扇开了。
“啊——”
对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跌坐在地,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秋月栖。
半晌后回过神来的秋月栖看看对方,抬头扫视周围的环境,再低头盯着自己白皙嫩滑的双手,神情恍惚。
“小姐……”
秋月栖没管泪眼婆娑,坐在地上委屈唤她的小丫鬟红桃,蹭的起身就要朝着一个方向走。
她得去印证一个猜测——她是否真的回到了十六岁那年,同章祈安初见的那天!
“小姐!”红桃顾不得再委屈,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慌里慌张的想要阻拦,“您走错了,大少爷在另一个方向呢!”
秋月栖不搭理殷殷呼唤她的小丫鬟,嫌自己走得慢,甚至拎起了裙摆坚定的朝着前方跑去。
“小姐——”红桃急了,在后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追,边追边喊,“您不是最爱放风筝了吗?大少爷还在等您呢,您要去哪儿?!”
秋月栖嫌她聒噪,头也不回的训斥:“闭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还敢嚷嚷!”
若是记忆不曾出错,秋月栖是受邀来参加一场由皇室主办的踏青活动,此时正处于皇家围猎场的范围内。
在场的皆是勋贵高官家眷,唯独秋家,因是皇商,且是汴京首富,才破格被提上受邀行列。
士农工商,在重文重身份的宋国,商人排位最末。
秋家得到此次邀请,着实让秋家目前的当家人,秋月栖的亲爹秋秉堂兴奋不已,临行前耳提命面,让随行的秋月栖等人谨言慎行,莫要轻易得罪勋贵。
红桃被秋月栖的呵斥唬住了,仓惶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四周无人后才松了口气。
不敢再大声呼叫,红桃心急如焚,胆大包天的直接上手拉扯秋月栖的衣袖试图阻止她继续前行。
“放肆!”
秋月栖的耐心彻底告罄,挥袖甩开她的手,还补了一脚。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当真以为我不知晓你打的什么主意?!”
红桃被踹趴在地上的身子一颤,心虚的不敢同秋月栖对视,眼神闪烁着还嘴硬为自己喊冤。
“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哪敢打旁的主意,真是大少爷请您过去放风筝……”
秋月栖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仍在狡辩的红桃,心凉得彻底。
红桃是在秋月栖幼时,娘亲给她挑的玩伴,打小陪在秋月栖身边,同她一起长大。
秋月栖视她如同亲姐妹一般,待她不薄。
但在她死后,不知为何魂魄不灭无归处,在世间飘荡了几年,竟让她发现了无数曾经她从未察觉过的真相。
红桃,早就被章祈安收买了。
此次踏青,是秋月栖和章祈安的初见。
红桃借着大哥的名头,哄骗秋月栖过去,撞见了假装偶遇的章祈安。
穿着素色长衫的翩翩少年郎,身姿挺拔,气质干净儒雅,说话温柔守礼,出口成章,正中十几岁的春闺少女心怀,满足她对未来夫君的一切幻想。
却原来是红桃把闺中密语暗中告知了章祈安,一切都是他按照她的设想,而装出来的模样。
甚至后来朝廷给秋家冠上“谋逆”罪名,那些被搜出来的所谓证据,都是红桃受指使偷偷带进秋家的!
“是否是大哥邀请我过去玩耍,回府后我自会向大哥求证。至于你,给我闭上嘴巴,老实点!”
若非眼下时机场所都不对,秋月栖绝不会轻饶了红桃,哪还会给她啰嗦狡辩的机会。
偏偏红桃吃定秋月栖心软,知晓她单纯好骗,认定自己还未露出马脚,仍在挣扎。
“小姐,您冤枉奴婢了,您随奴婢去看看就知道了,真的……啊!”
秋月栖见红桃如此不知死活,怒而撸起了袖子。
“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当我不会发火了是不……”
秋月栖目光四下寻觅,试图找一件趁手的武器,下一刻手中就被塞了一根鱼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