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舍内很快洋溢起娇声笑语,一句接一句的好诗出口,花香、胭脂香、酒香,扑朔在一起,馥郁缭绕,熏染出一幕贵女欢快行乐的场面。
卫虞还在与她们玩笑,曦珠借口醉酒离开了。
离去前,她没有在席间见到姜嫣,不知何时走的。
寒风中轻吐出一口气,拢紧衣裳,又在回春月庭的路上,看到了她。
乔花坞的背面,辛夷树下,有一座八角亭子,地底连通坑洞,冬日围帘。
姜嫣与国公夫人一起迈上台阶,走了进去。
杨毓拍拍她的手,感叹道:“先前你一直在外祖家,我也照料不到你,这年你好歹回京,却事多的没见几次,你那继母对你可好,有没有苛待的地方?”
姜嫣面上淡笑,“您不必担心,她不敢对我如何,一应吃穿都是全的。”
杨毓道:“她不敢最好,若是哪时受了委屈,你尽管来找,便是依我与你母亲的情分,她都得听我劝。”
少时,她与姜嫣母亲是闺友,及至长大嫁人,这份情意也不曾断绝,可怜后头姜嫣母亲生了一场急病,突然之间人就走了,这个女儿也去了外祖家。今年春时及笄,到了议亲的年纪,才被她父亲派人接回京城。
念及此处,杨毓又将姜嫣细看。
自从卫陵到神枢营上职,每日勤恳,没有缺漏过,就连二儿子也说有几分样子了,到得时候,寻个契机就将他往别处调,升任官职。
仕途一事上,前头有丈夫和两个儿子帮衬,瞧着不用再操心。
先立业后成家,唯下只剩成家,才能彻底定心。
杨毓免不了琢磨此事。这两年来已经看过许多人家的姑娘,可能入眼的没两个。她那个小儿子的性子,纵是当下有好转的态势,可真要管他,没点手段是行不通的。
杨毓是觉姜嫣容貌、性子、家世都好。再是闺友之女。
只是还得要卫陵自己喜欢。
*
卫陵下值回来时,不巧在侧门碰见两人正要登车离去。
昏昧不明的灯笼下,秦枝月也没料到会在此时遇到他,自那起争端后,就许久不见,这下乍见这身玄服,衬地整个人冷峻非常,更引人心动。直接问道:“你才从神枢营回来吗?”
卫陵轻笑嗤声:“你问这个是在搭话呢?我还以为这时候来小虞生辰宴的姑娘们都回家去了?”
这话蓦地叫秦枝月红了脸,低下头去。
却听他问:“听说秦大人将去黄源府,怎么还得空来这里?”
身边的哥哥回话:“有桩事要与你二哥说,这才过来。”
“哦。”他拉长一声,笑道:“那你此次去那边,路上定要当心了。”
不过两句话,便各自分别。
马车上,秦枝月还在想卫陵的那句话。她本也要在一个时辰前走的,可谁知哥哥有事来寻卫二爷,她便多留在卫虞那边,就是想试试能不能等到卫陵回府。本已心灰意冷,谁知最后竟等到了。
这下不免欣喜。
秦令筠见此,道:“他不过一句话,就让你这样?”
秦枝月羞道:“哪有!”
坐那里没会,她忍不住说起宴上的事,说那个表姑娘不愧商贾出身,沾的都是铜臭味,连句诗文都不会,就连那果酒也能喝醉,不过是没脸再待,借口离开罢了。
“你该收敛自己的脾性,迟早有一日,你会败在上面。”
“哥哥明早就要走,还来训我。”
秦令筠转着扳指,笑笑不再多言。
又想起那次卫陵堵住他上朝的路,一番挑衅言辞,末了还言说自己对柳曦珠上心,分明让他不要觊觎。他还以为依卫陵的性子,过不久就能听到镇国公府一出新的笑闻了。
却时隔几月,半点动静没有。当下看来,也似忘了两人先前的针锋,兴许卫陵只是一时兴趣。
*
卫陵是在去给妹妹送生辰礼后,得知今日发生的事,不好多问。
回到破空苑,让阿墨去叫青坠。
“对了,我和表姑娘回来时,还看到姜大姑娘和夫人说话,姑娘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去的。”
青坠先将宴上种种事都讲了,突地想起此事,只觉得那时表姑娘站在那里的样子,让人揪心得很,便说了出来。
“回到屋,问姑娘要不要醒酒汤,说不要,就上床睡了,方才才醒的。”
昏光残影下,卫陵沉默半晌,才提笔蘸墨,落了姜字上部,笔尖顿住,浓墨晕染糊涂,换纸,重新书写。
*
曦珠收到了来自他的第十六封信。
“我才去小虞那边,听说你今日玩酒令输了,你是不是不高兴?她们为难你,你就不要与她们玩了,作诗什么的也无聊得很,我就从不学这些,不会就不会,会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可别放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