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两下,贺晁没反应。
就在他指尖要得寸进尺地碰上他手背时, 贺晁反手一转,便把他一直作乱的手攥在了掌心。
再开口时,语气依旧很硬:“干嘛?”
李佑没动,任由他攥着,“别生气了。”
贺晁没出声, 只是眼神沉重地盯住了他。
李佑被他一看,心里便又开始不住地打鼓,抿着的唇微张, 泄出一点声音:“我知道你想帮我,谢谢你……只是一件小事, 没关系的。”
末了,似乎见贺晁无动于衷, 李佑又将下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通,包括徐摞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萧承望是女生的事。
他本不想把这些事说出来,可为了让贺晁打消去把人打一顿的念头,他再三强调他们算是有来有往,已经两清了。
他知道贺晁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今天说了这个话,一定会兑现。
只是时间早晚。
他很感谢贺晁愿意为他出头,可他也不想贺晁再为他惹上什么麻烦。
说完,李佑晃了晃被贺晁抓住的那只手,讨好一般,终于,侍应生来上菜,两人适时松开了手,见贺晁面色无异,李佑才坐直了身子。
等侍应生布完菜要离开,贺晁叫住他,“拿两瓶啤酒。”
李佑劝不动他,也就随他去了,只是他没喝,贺晁也没有让他喝酒的意思,两瓶啤酒一杯接一杯,全进了贺晁口中。
吃完饭,李佑要去结账,却被贺晁拉住手臂,“干嘛去?”
李佑拍拍他解释,“卫生间。”
闻言,贺晁果然松开了他,李佑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歪倒在桌子上的背影,暗自摇了摇头。
结完账,他去卫生间洗了手才回来,坐下后,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说。
“贺晁,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贺晁抬起头,一手撑了着额头,半眯了眼看他,浅淡的琥珀色瞳仁敛了层朦胧的水汽,像一块被酒香熏过的剔透宝石,眉眼松懈着,锐利都尽数被软化,他显出了一种近乎无害的痴态来。
尽管这人眼神不甚清醒,可李佑知道,他没醉。
贺晁和周河他们随便一次酒局喝的便是高度威士忌,如今只是两瓶啤酒,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贺晁没出声,只拿眼睛静静看他,眸光专注又认真。
李佑抿了唇,终于开口:“我想等过段时间,学校生活稳定下来,找一个兼职。”
思来想去,这件事他还是决定和贺晁说一声,朋友之间要坦诚,而且,他相信贺晁会支持他的决定。
可他没想到,话音落地,贺晁一直松懈的眉眼却倏地拧了起来,他坐直了身子,想也不想地拒绝:
“不行。”
见他这样反应,李佑不解:“怎么了?”
贺晁眉头没松懈,“钱不够花?我把我卡给你,不用出去找工作。”
沉默半晌,李佑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是钱的问题。”
贺晁脊背没松懈,眉眼压得更低了,“那为什么要出去兼职?”
晚餐高峰期时间过去,餐厅的人来了又走,包厢满了,两人便坐了楼下靠窗的位置,人来送往间,一楼热闹非凡。
餐厅吵闹,可许是酒精上头,贺晁没挑三拣四,就着这喧嚣一动不动地坐着,两人目光对上。
李佑叹了口气,“我已经成年了,不想再受家庭庇荫。”
在没独立前,他的零花钱衣食住行全要仰人鼻息,成年前养育是义务,成年后他也该逐渐脱离父母。
况且,李家很复杂,他始终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小儿子,活的像外人。
这种状态在清醒后让李佑格外别扭,高三时他没空想别的,如今,他也该做出选择了。
而对他处境最了解的,就是贺晁了。
静默中,贺晁慢慢放松了肩背,手肘支在餐桌,语调低了下去,“我只是不想你那么忙,还要上课,我怎么办……”
喝了酒,这些平日不会轻易出口的话很自然地吐露出来,低沉的嗓音被酒精熏陶,也像能醉人一般。
听他这样说,李佑却是无奈地笑了,唇角弧度放松下来,“我就算打工你也可以来找我,还和以前一样,不会变。”
和贺晁不在一个专业,平时课表冲突会很麻烦,加上他要在空余时间打工,和贺晁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变少,他知道贺晁的顾虑。
几个月的习惯足够他适应有贺晁的陪伴,两人经历分分合合,再度变得亲密无间,这种影响是深刻的,时间不长,但在分开时戒断反应会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