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口气,李佑又缓缓吐出,他是清朗的少年音,此时又多了几分较劲的认真,一字一句,有些孩子气地回:
“自己玩去吧。”
然后没有迟疑地拿下贴在耳侧的手机,果断挂断了电话。
将重新息屏的手机攥在手心,李佑抿了抿唇瓣,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知何时起,他和贺晁的关系已到了可以互相拌嘴犯贱的地步,被贺晁感染,他似乎也变得幼稚了。
而且他发现,自己好像还挺乐在其中。
心中早已没了对惹恼了贺晁的胆怯,他气定神闲地把手机放下,转身走向书架,拿了一本书,便走到了落地窗边洒满阳光的大沙发上坐下了。
下午的阳光绚烂,毫无阻隔地直射进房间,少年就靠坐在床尾,被阳光拢了满怀,阳光亲吻着他翻书的手指,也吻过书页。
高考后,李佑突然闲下来,一日自己整理书桌和书架时才想起来自己定下的看书计划,高三没时间,如今空闲时间大把,他没多犹豫就去逛了书店。
书店没找到的,就在网上买,历时半个月,终于把书架塞满了。
满意地看着自己整理出来的一方小空间,李佑还有些得意,第一次觉得,这房间里有了点他的生活痕迹,是温暖的,只属于他自己的。
闲来无事,他也学着大爷大妈去逛了逛花卉市场,买了几盆盆栽和小花,又跑了几家古着店,淘到几个喜欢的花盆,然后满怀期待地把植物移栽了过去。
没事的时候,他就呆在家里看看书,摆弄摆弄花草,他暂时还没找到别的兴趣爱好,只是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很好。
三两好友,光明前路,他都有了。
思绪不自觉飘远了,阳光晒得人懒洋洋又犯困,李佑打了个哈欠,合上书仰头,懒散地靠在了床上。
室内恒温,这点阳光就像棉被,轻柔地张开,把他整个人都裹住了,并不热,反而像抱了一捧松软的棉花。
棉花带了阳光的味道。
就这么靠着,李佑阖了眼,不知何时陷入了深眠。
日头缓缓倾斜,一片阴云浮过,顷刻便遮盖了刺眼的日光,燥热中,云层卷起了点风。
一辆亚光黑的福特野马低调地驶进了别墅区,被门卫放了行,然后轻车熟路地停在了李宅路边。
车门打开,一双纯黑的马丁靴踏了出来,一手甩着钥匙,随意地甩上车门,连打量都没有,迈步径直就走向了眼前的别墅大门。
他一手插兜,规矩地按了门铃,就站着等。
开门的是阿姨,她一眼被眼前高大的小伙子吓了一跳,还觉得眼生,谨慎问道:“你找谁?”
男生唇角扬起,毫不避讳地说道:“李佑。”
阿姨应了两声,开了门放人进来。
走进大门换了鞋,贺晁毫不客气地就往里走,边走边问身后紧跟的阿姨:“李佑在几楼,我自己去找他。”
阿姨刚要答,余光瞥见一个人走进,连忙低下了头,恭敬地喊人:“林管家。”
被这动静吸引回头,贺晁一挑眉梢,就看见了一身得体正装的中年男人。
两人对上视线,林叔率先反应过来,温和地颔首:“贺少爷,您怎么来了?”
当初在医院,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夫人和先生提到过有个来自上京的少爷是小少爷的好友,让他着手备下了厚礼,只等李佑出院后给他送过去聊表心意。
可是礼送到了,贺家却毫无表示,仿佛石沉大海般。
好似贺晁什么都不图,只管与李佑交好。
距离上次见面也没过多久,贺晁自然记得这个代表李佑父亲来过几次医院的中年管家,但他向来随意惯了,没那么多规矩,摆了摆手就算招呼,视线也不乱看,直奔主题:“我来找李佑,他在几楼?”
林叔被他丝毫没有寒暄的直白也当头一棒,很快反应过来,向楼上看了一眼,如实回道:“三楼,第二个房间。”
说完,见贺晁一句废话没有,抬腿就要上楼,他心下一跳,当即追问道:“需不需要我把小少爷叫下来?”
话音落地,贺晁上楼的动作顿住,大厅的空气寂静了几秒,落针可闻。
阿姨早已不听不看的离开了这里,林叔就在这紧绷中,看到了贺晁转过了身,居高临下地盯向了他。
那眼神没什么意味,却连眉眼抽动的每一丝弧度都带了不自觉的压迫。
然后贺晁笑了,语气重了些,一字一句像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