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晁并不打算放过他,褪去了那些温柔的伪装,眼前这个人,似乎才是真正的贺晁。
李佑恍然间才发觉,他似乎真的在与虎谋皮。
他招惹了一个不能招惹的人。
“不是,没有……”
少年的嗓音微弱,带了点颤音,小巧的喉结滚了滚,像是被他吓到了,整个人都要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
手上的力道渐松,贺晁拧起了眉,心里不可避免地软了几分,烈焰熔浆淌过心海,直浇得热气蒸腾,满腔热意无处发泄。
唯有眼前人才能降下甘霖。
贺晁嗓音低哑,带了丝不易察觉地恳求:“所以,你说啊……李佑,你告诉我。”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突然就收回了纵容?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对峙中,两人凑的极近,李佑仰起脸,被迫迎上他的目光,像被人抓在了掌心的飞蛾,脆弱地扇不起他的翅膀,只能痛苦哀求眼前人的放过。
心脏像被揪作一团,温水在那热度下沸腾了,滚烫地包裹了他,像要将他溺毙在了那炽热中。
李佑抬手抓住了贺晁的手腕,细瘦的修长五指收紧,像根白玉带似的绕在男生麦色的腕间,不像推拒,倒像讨好。
被那微凉的手一碰,贺晁眉心一跳,呼吸沉重地喘了下,可气场却逐渐疏狂起来,他手上用力,再度仰起了少年的脸,双眼紧盯着他的面部表情。
李佑头仰到发酸,下颌骨被捏到钝痛,可他只是看着贺晁的眼睛,复又移开。
然后迟缓地摇了摇头。
贺晁另一只手倏地攥紧,青筋暴起,语气沉重:
“李佑!”
被他话中的冰冷吓到,李佑眼睫慌乱眨动了两下,肩膀微微颤动,本能地开始挣扎。
可他被那手指禁锢得合不拢嘴,舌根发麻,出口的话也吐字不清般,不自觉带上了求饶:“贺、晁,放开我……”
李佑后悔了,他被烫到颤抖的一颗心脏陡然生出了恐惧颤栗。
好似下一秒,眼前这人就要化身野兽,把他拆吞入腹,咬碎他的骨头,捻烂他的血肉。
好想离开这里。
李佑拧起眉,手上挣扎的力道加大,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小兽殊死一搏,他在赌野兽的手下留情。
最终,他赌赢了。
贺晁五指渐松,终于放开了他。
李佑一刻不敢停留,近乎脱力了掌控就竭力后退,直缩到椅背上再退无可退,才惊魂未定的停下。
揉了揉发酸的下颌,李佑粗重地喘了几口,才勉强平复心情,他不敢抬眼去看贺晁,迅速起身,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贺晁没有阻止,只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动作。
李佑手指还抖着,一张试卷抓了几次拿不起来,有些慌乱地折起,揉皱的纸张声响清脆,在静谧的书房内被放大了无数倍。
心尖重重一颤,他终于拿起那张试卷塞进了书包,正欲收回的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贺晁掌心滚烫得像火,从相贴的皮肉开始传递,烧的李佑整只手都开始发麻。
他垂下眼,没看到贺晁仰起的猩红双眼,只听耳边落下一句无力的质问:
“李佑,我最后再问你一遍。”
这是贺晁最后的妥协与退让了,他向来坚硬的心破了个壳,可有人偏偏捻着他的软肋,踏进了他的心底。
最终破壳而出,他的堡垒从内而外地崩塌了,他就立在这危墙之下,无可救药地要一个答案。
可李佑头垂得更低,下意识地语无伦次地道歉:
“对不起……”
贺晁最终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少年就在他眼前逃走了,走得头也不回,仓惶失措。
直到奔走下楼,撞上了正在煮茶的赵叔,李佑才恍然回神,面对中年男人温和的询问,他只能抿唇摇了摇头,低垂着头逃也似的推开了大门。
厚重的门缓缓合拢,视野里还能看到少年攥住书包跑的仓促的模样。
大厅重归寂静,赵叔敛眉,偏头向楼上望了一眼,正要迈步走上楼,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站定脚步,第一时间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了贺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嗓音:“蒋亿的申诉被法院驳回了,学校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你抓紧时间办一下转学手续,也该回来了……”
这次,赵叔却没有第一时间应下,而是迟疑道:“需不需要过问少爷的意见?”
贺老爷子疑惑地哦了一声,语气带了些调侃:“你现在倒是比我会照顾孩子了啊,赵深。”
赵叔谨慎作答:“不敢。”
默了默,贺老爷子也松口道:“罢了,你去问问那臭小子愿不愿意回来,如果不愿意也行,就在那好好学,高考给我考个好成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