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就没多想。
可没多想的贺晁却沉了脸色,又把椅子拉近了一些,咣当一声,环手抱臂地看向床上的李佑,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你和你二哥关系好吗?”
这次愣神的人换成了李佑,他没想到贺晁会主动提起,“不算好……也不算、不好吧。”
虽未得到肯定答案,但贺晁拼凑着学校里的传闻,也能猜出个大概。
他不知道李年是什么样,但是他看李佑,也没觉得那么差劲,不明白他家人是怎么回事,都是一个父母,还玩差别对待呢。
贺晁无所顾忌,大方地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怎么,难道你们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
这话说的实在粗俗,李佑睁圆了眼,却反驳不出一句话。
这话,他前世也问了自己无数次,他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现在他知道了,却没法对贺晁解释那是主角光环。
没关系,这些已经伤害不到他,所以他觉得无所谓,但他没想到贺晁会在意。
又是磕磕绊绊的解释,“不是、的……”
贺晁上前探过上身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只玻璃杯,喝了一口水。
半晌,他端着水杯,一抬下巴,脱口而出了自己最想了解的事:
“你承认对李年竞赛作业动手脚到底怎么回事?”
这话问的奇怪,贺晁用的是承认。
多了两个字,问话的意味却变了。
贺晁的话就这样直来直去地说了出来,李佑卡壳的内心活动被迫暂停,他手指揪紧了被面,呼吸不易察觉地沉重下来。
病房内再次安静下来,李佑明白对方没有别的意思,可他依旧难以启齿。
这的的确确是一件错事,他做错了,就要认。
李佑声音弱小,“你、真的……很、在意吗?”
闻言,贺晁冷哼一声,“我不在意。”
李佑在内心小小声质疑。
顶着贺晁沉重的视线,李佑到底还是磕磕绊绊地说了出来。
这些话脱口而出,本以为贺晁会生气到摔门而去,而对方依旧稳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李佑眨眨眼看过去。
虽然很不想承认,他害怕招来贺晁的讨厌,对方会后悔救了他。
他只有贺晁这么一个朋友,可他不能隐瞒。
即使他没有真正的朋友,可他知道,朋友……应该是坦诚相待,彼此交心的亲密关系。
李佑后悔,他内心希望现在灯是亮着的,好让他可以看清贺晁的神色。
少年声音可怜又弱小:“贺晁……?”
追在他尾音后,李佑只听见了一道气音砸在空气里,对面像是笑了下。
“就这么点破事,也值得某些长舌妇到处宣传?”
李佑一愣。
贺晁突兀地探手,靠近了病床上的人,手指一阵摸索,便打开了房间内的灯。
李佑闭眼适应了会突如其来的光亮,甫一睁眼,眼前便是贺晁近距离下极具倾略性的深邃五官。
开关在床头,贺晁前倾了身体去够,李佑被困在他和墙壁之间,呆愣愣地睁着眼望他,眉眼温软,双唇微张。
鼻尖飘着一点被褥松软的阳光味道,贺晁微眯了眼,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
少年人单薄瘦弱的身体裹在宽大的病号服中,只在领口脖颈透出一点苍白的青涩,柔软黑发散在雪白的枕间,一低头就能触碰到,可少年无知无觉地迎着他的视线,瞳仁清透,又藏了点懵懂的惊讶。
正无知无觉地看着他的眼睛。
单纯的让人忍不住想起一点阴暗的心思。
贺晁率先移开视线,直起身,重新坐了回去,手指抵着下颌,克制地转移了视线。
两人默契地没提突然开灯的事。
可李佑忍不住追问,“你不、不生气?”
情绪被贺晁平稳地藏了起来,他没呛声,却是顺着李佑的话说了下去,“……我没生气。”
李佑觉得有些口渴,喉结发紧,他抿了抿唇,“我听说,你之前、在、在男厕……发了好大、的火。”
贺晁视线依旧落在虚空,不看李佑一眼,嗤笑了一声,“我气你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气我相信你,可你却一言不发的认了。”
认识贺晁以来,李佑从未听他一口气说过这么长的话。
不止李佑,贺晁自己反应过来后,也烦躁地皱起了眉。
病房内一时无言,李佑忐忑的心跳逐渐趋于平静,他做不出再多的动作,只放松了一直用力的手指,浅浅地呼吸落在房间内,他小幅度弯了唇角,眼角也弯出两个月牙似的尖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