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到了后半夜,连蝉鸣声都渐歇,山林中只有树叶偶尔发出哗哗声,时不时有几声突兀的鸟叫。
黑衣人终于转够了,越过几座高山,钻入一个没有任何山路的小山山洞内。
这小山和之前他们探寻过的荒山一样,地方偏僻,人迹罕至,倒是风景不错。
山上流着一股不小的瀑布,在夜色里形似白练,从山头奔流而下,下面形成一潭池水,仅仅是路过此地,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凉爽。
池水即便在黑夜里,也是清澈见底,四周开遍漂亮的野花野草,花香混着清爽的风沁入心脾。
池边天然有着两只巨石,形状规整,正好可以容人坐下,品茶赏花。
若是白日里,坐在此处山间赏景,也是一件美事。
风晏远望着那两块巨石,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久远的记忆被唤醒。
但浮现出来的画面非常模糊,只能看到大概的景物轮廓,瀑布、天边的云霞、脚下的池水。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和初见凌然时一样。
那时会有,是因为他在千年前可能和凌然熟识,对这个特定的场景也有,莫非千年前,他来过这里?
没来得及问凌然,他们便跟随黑衣人进入山洞内。
刚一进去,风晏便依稀听到凌然说:“又是山洞,那幕后之人可真喜欢在山里挖洞,莫不是老鼠化形?”
听得出他的满肚子怨气。
但风晏莫名地笑了。
那笑容只有一瞬,他随即收敛了一切情绪,专心追踪,却不知正好被凌然看到。
凌然心中那堵着的一股气烟消云散。
方才在客栈,他只是想借着风晏查看伤口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试探一下院长大人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
两人于夜间独处,都衣衫凌乱,肌肤裸露,此处又不适合风晏大开大合地动手揍他,外面还有一个注意着北海情况的黑衣人,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占尽。
他一直想知道风晏的感情,遇到如此良机,不试探一下那也太可惜了。
凌然其实不打算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毕竟目前他们之间关系未明,做得过了,院长很可能直接让他滚。
虽然中途被突然有了动作的黑衣人打断,但风晏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他能在院长脸上看到惊讶、尴尬、不知所措,唯独看不到厌恶。
以风晏的性格,若是被一个完全不喜欢的人逼到这种境地,一定会把身上藏着的暗器全数用在那个登徒子身上。
可是风晏一个都没舍得对他用。
还有风晏方才听了他的话露出的笑。
明明走的时候那么生气,却会因为他,在这般紧张的氛围里笑出来。
凌然信心倍增地想:我就知道,他也一定是喜欢我的。
风晏全然不知凌然对他已经做了判定,他的注意力全在三号黑衣人身上。
他一边追踪,一边留意着山洞内的情形,这山洞明显是人工开凿,痕迹已旧,大约是千年前造成,表面上与他们之前去过的山洞都没有区别。
奇怪的是,他进入山洞片刻,却未曾感受到从前那些山洞里惯有的潮湿和寒气。
身处山洞内的感觉,与刚才在山间,没有明显的区别。
须臾,耳边传来一阵流水的潺潺声,接着眼前出现了一道温和的月光。
前面一段距离的山洞是露天的,头顶没有石壁,日光月光都能毫无遮挡地照耀进来,瀑布也能从上方流下来。
这股瀑布应该和外面山壁上那个同出一处。
瀑布之下被人为开凿出与上面洞口一般大小的池子,经久不息地流着水,池后有一条宽两尺,不知有多深的小小河流。
河流向山洞内蜿蜒而去,看不见尽头。
瀑布对面的洞口之下,还挂着一个横匾,是用石头制成,再以两根铁链吊了上去,铁链已然生锈,石头匾额上的字也完全模糊,看不出写的是什么了。
“哟,这背后的大魔头还挺有品味的。”
凌然饶有兴致地评论了一句。
风晏心中赞同,这造景是挺别致的,粗糙中带着一股特有的风雅,尤其是那瀑布之下向后开凿的河流,给他一种凡间曲水流觞的意味。
这完全不像一个单纯的山洞,而是一处世外高人隐居的洞府了。
那黑衣人经过后迅速向山洞深处而去,风晏和凌然只看了这场景几眼便跟随上去。
谨慎起见,风晏和凌然都是一前一后,跟随黑衣人走过的路线追踪,绝不偏移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