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青年说着便不客气地把自己的外袍按在了他肩上。
原本发冷的身体被暖意层层包裹,风晏看到凌然眼睛在两份地图和白纸上扫过,接着问:“你在复原第三个法阵?”
他一边点头一边把完成一半的法阵递给凌然,“只画成了一半,但可以确定这是吸收修士灵力的法阵。”
“至于法阵作用的范围……”
风晏抬头望向远处,“是整个修真界。”
凌然沉默须臾,“什么人这么有胆量,敢吸所有修士的灵力?一剑魔尊都不见得有这本事吧?”
“法阵设下的时间非常久远,可能要追溯到千年之前。”风晏指着两份地图,“修真界和凡间共分九州,此地正在九州的正中心,所以效用十分巨大。而且它窃取的可能不只是灵力,还有……气运。”
长久的沉默后,凌然一字一顿地说:
“你是说,千年来修真界心魔频发,再无一人飞升,都是因为这个法阵?”
问出口后,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谁都不愿意相信,修真界这千年来种种因心魔而起的惨案和怪状,都只因为这个设在凡间荒僻山村的一个阵法。
这何其荒唐,简直可笑!
景明院所做的努力,那些身患心魔的修士的抗争,到头来都是一场笑话。
所有心存希望的修士都认为人定胜天,他们牢牢抓住渺茫的希望,像是深陷海水不断挣扎的溺水者,奋力地抓住每一根可能是浮木的稻草。
结果他们的苦难根本并非天赐,而是人祸!
“设下法阵的……会是谁?”
凌然拧着眉发问,风晏却没有回答,反而说:“你的账单呢?”
“要账单做什么?”凌然满眼不解,但还是听话地取出来。
风晏从他手中拿过账单,攥在手心,材质特殊不惧水火的宣纸就这样在他掌中一点点化为灰烬。
“你这是做什么,”凌然愕然,“你……不要钱了?”
他怎么感觉现在的风晏有点不正常?怕不是已经发病了,但是院长大人掩饰得很好,所以自己没看出来?
一个财迷怎么可能不要钱呢?风晏是不是悲伤过头,脑子不清楚了?
面对他的困惑,风晏只是垂下眼,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映出一片阴影。
“事关重大,涉及整个修真界,幕后之人的身份和实力不容小觑。我破坏了前两个法阵,已经身在局中,且有仇要报,不得不追查下去。”
风晏张口又闭上,似有千言万语难以说出口,最后只道:“你不一样。”
但凌然从他这寥寥四字里,读出了他的所思所想。
院长大人觉得这事追查下去前路艰险,不想让自己跟着涉险。
凌然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酸到呲牙的橘子击中,酸胀地要命。
他一下子按住风晏的肩头,强迫他正视自己,“你说什么鬼话?”
“只要你破开法阵那一刻我是你的人,那在幕后之人眼里,我一辈子都是你的人,你以为现在让我走,他就会放过我么?”
身为景明院院长,风晏没有这么蠢。
院长之所以觉得让他走就能让他从此置身之外,肯定还有后手,也许是想方设法从时间和记载上彻底抹去他的存在。
虽说凌然内心渴望自由,不愿被束缚,但如果是以风晏只身面对未知的风浪和暗处的歹人为代价,那他宁愿一辈子给他打工!
风晏撇过头去,许久才听他轻声说:“你要想好。”
两个理智的人之间,向来不会有什么你来我往、互相说服的长篇大论,寥寥几句几字足以。
凌然放开了手,在自己佩剑上坐下,与风晏并肩,笑道:“我知道这法阵存在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况且目前的情形也不允许我袖手旁观。兴许是你我来到如今的修真界时日尚短,还没受到这法阵的影响,所以一切正常,但连谈珩都生了心魔,可见我们两个除他之外的大乘境,被法阵催生心魔也是迟早的事。”
“我们疯了,没人约束的谈珩自然也会疯,到时候修真界不得重演一千两百年前的悲剧?何况那时只有一位大乘仙尊,我们可是三个。”
“我不想生心魔,更不想变成彻底失去理智的疯子,自然不能作壁上观。”
风晏心中微动,和凌然帮他上药时的感觉很像,但有微妙的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