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沿,手停在风晏丹田处,寒症在对方的灵脉中横冲直撞,皱眉道:“我得继续输灵力。”
“这要输到什么时候啊。”小裴知道人的灵力总归有限,不可能取之不竭,看凌然的脸色便知他勉强了,这该如何是好?
凌然根据风晏的身体状况加大灵力输送量,那熟悉的灼烧感卷土重来,更加剧烈,他咬牙冷静道:“你带药罐没?”
小裴赶忙从储物袋中掏出来:“带了带了,你要这做什么?”
“他这寒症不吃药根本压不住,”凌然罕见地认真:“把该放的药材放进去,我用灵力烧。”
“这,你能行么?”小裴想起凌然指尖那小小的一撮火苗,有些迟疑。
凌然一丝犹豫也无:“你照做就是。”
小裴心里头默念着死马当活马医吧,让他的坚定感染,点头道:“好。”
于是凌然一手给风晏输送灵力,一手在小裴支起的药罐下面聚起一团火,感觉自己快让自己的灵力给烧成一团灰。
他体内好像有一口大锅,锅下面燃着熊熊的烈火,五脏六腑都被扔进里面煮沸、煮熟,慢慢地灼烧感变得模糊,沸水里的器官被提出来同时用一万根针反反复复地扎穿扎透,直到扎成千疮百孔的筛子。
也罢,为了跑路,他忍了!
屋外天色黑沉风声呼啸,冷气偶尔顺着窗户的缝隙灌进来,屋内不断跳动的火光映在斑驳的墙壁上,勉强撑起一丝暖意。
灵力交融时间越久,风晏的身体便越温热,不再像刚开始那般因突然的冷热相激疼到昏迷,凌然熬药间目光总是在他的脸和药罐之间来回,这回抬眼看到他的脸,见他眉宇间舒展不少,心下也安稳许多。
他身体时不时地抽搐,应该是疼痛下的身体反射,没什么大问题。
但风晏昏迷中并不像看上去这般安稳,原本冷痛交织,现在体内冰冷稍稍散去,疼痛便愈加明显。
这些痛意又逐渐从局部扩散开来,从双目蔓延至头颈,像有千万根银针扎过去;腰间扩大到腹部背部,好似刀剑狂砍;腿间弥散到膝盖脚踝,仿佛一根铁棍将骨头寸寸敲碎。
身体像同时经受着执法盟九九八十一道刑罚,头脑是废除灵力灵根、双眼是凌迟、背部是行刑鞭、腰腿间是千刀万剑……
那些蒙在雾里的幻象又出现了,还是悬崖、大风、雷雨。远处站着无数着相同服饰的人,白金相间,好像……好像……好像什么?
大脑做不出正确的判断。
他像是被疼痛封印在这个环境、这个不同寻常的雷雨天,仿佛这里就是这一切痛苦的来源。
身侧应该有人在叫他,他听不真切,转过头去,只看到一张模糊的脸,跟从前一样看不清面容。
他到底在哪里,这个人又究竟是谁?
风晏努力靠近,想看清对面人的脸,他感受到自己握住了对方的手,两人的体温都被大雨打得冰冷。
一切消散为虚无的白时,他终于看清。
那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剑眉锋利、桃花眼多情,这样风格迥异的五官长在一张脸上却完全不会突兀。
竟是像是凌然的脸!
虽然这张脸的出现莫名抵消了他一部分疼痛,让他短暂地没去想身上的疼痛,但极度的疼痛里,人的意识还是慢慢被凌迟。
世界一片空白,任何东西都消失,只剩下一种念头:
好痛,若是舍去这副躯壳,是否便能结束这无休无止的疼痛?
大脑听从下意识的想法,控制着手,一点一点从被褥中挪动,这个过程漫长到他想要放弃,但身体的疼痛一刻不歇,又让他坚定了这个念头。
不知过去多久,一只手才挪动到胸前,他歇了片刻,摸出藏在袖中的飞刀,猛地划向自己的颈间!
“风晏!”
凌然的视线从药罐转移到风晏身上时,刚好看到这让人惊疑的一幕,他立刻钳制住风晏握着飞刀的手。
药罐失去火源,顶上冒出的热气变小许多。
刀锋泛着金属独有的冷意,但风晏的手更冰凉,混在一起凌然甚至有些分不清哪里是他的骨头、哪里是那把刀。
即便凌然阻止他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是很不及时地让飞刀在他纤细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风晏力道之大让凌然都感到震惊,险些掰不住他意图抹脖子的手。
院长大人这次自戕简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是带着必死的决心,这一刀下去若是碰上千年前早已灭绝的巨型妖兽,那妖兽都得当场死亡。
但他眉头紧皱,显然是仍在昏迷,自戕是下意识的举动,这小书童还真没说谎啊!
“小书童!快把这刀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