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他选择走哪条路……看样子,他所在的是一座迷宫,路的尽头是岔路,岔路的尽头还是岔路。
莫非只有走出迷宫,才是破局之法?
风晏没有过多纠结,直接向右走去。
这里没有风,而且走了这么久,太阳的位置也不曾发生丝毫的变化,墙外是墙,墙外还是墙,没有可以辨明方向的东西,那就只能随心而去了。
抛开感觉不到方向这点,这里倒是安全得很,走了一路都没有什么莫名其妙又奇奇怪怪的玩意出现。
风晏见过很多幻境,大部分人为的幻境都是攻心为主,让人在里面面对自己此生最大的恐惧和执念,很多人进去之后形同疯魔,和心魔发作的人没什么两样。
若是这幻境足够真实,修士在里面的经历足够诛心,把人当场逼出心魔也并非难事。
曾经他去执法盟总部和别的疗养院交流时,总部一位长老正好做成了一个幻境,据体验过的人说,那个幻境完美到可怕,心智不坚的人根本出不了幻境就会死在里面。
如果真有人坚持到最后才出来,那轻则当场发疯神志尽毁,重则心魔发作终生不愈。
当众人纷纷赞颂时,那长老却说,若是景明院院长风晏来做这个幻境,未必会比他差。
风晏不知道在万众瞩目的那个情况下,那长老为什么偏要提起他。
面对所有人各怀心思的打量,他只能以不精通阵法幻境的理由蒙混过去。
恐惧和执念么……作为疗养院院长,他自然是懂的,但不会利用这些做对客人不利的事情。
天下所有人都有恐惧和执念,风晏也有。
若是说下山之前,他可能是没有的吧。
重新记起千年前的事情以后,就不可能没有了。
要是因心爱之人离去崩溃到灵力溢散都不算执念,大约这世上也没有执念了吧。
正因如此,这里才显得特别奇怪。
难道问天机的幻境走的不是攻心之道?
周围除去不断出现在眼前的岔路,几乎没有任何能看出时间流逝的东西,风晏很难断定他已经进入这里多久。
幻境里的时间,本就是虚无缥缈的,有时觉得只在里面待了一瞬,出来却已是数月以后,有时感觉深陷幻境数十年,醒来后只是弹指一挥间。
风晏不知疲倦地向前,走过无数令人感到压抑的高大墙壁之后,视线终于开阔起来,久违的日光撒在身上,甚至有一丝灼热。
他下意识地轻轻眯眼,看清日光下的一切。
宽阔的草地上,躺着一个人。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风晏迟疑地靠近那个人,一边走一边将那人打量了个大概。
看身形是个成年男子,身着粗布麻衣,头发凌乱,衣角带着早已干涸的血迹。
虽然距离尚远,但以他的修为,一眼便看出这人没死,只是受了不轻的伤。
不是刘长老带领的那些人的任何一个。
难道还有其他门派的人也进入了问天机?
不过也有可能是幻境糊弄玄虚,这人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此次进来的修士还不好说。
风晏做足了准备,来到男子身前蹲下了身。
对方露出来的一只眼睛紧紧地闭上,脸上全是血迹,而且一半的脸都埋在矮草里,看不清面容。
他盯着那看不真切的脸,微微皱眉。
为什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风晏心下一跳,就好像几个月前和凌然的重逢一般,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眼前之人,曾经他们肯定认识。
那时记忆尚未恢复都觉得凌然熟悉,而现在他什么都记起来了,还是觉得这人熟悉,那肯定不是错觉。
想到这里,他直接将人翻过身来,那带着血迹的脸毫无阻隔地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张看起来三四十岁的脸,没有了青年的棱角,即将步入稳重审慎的中年,眉眼温和没有攻击性,是那种小孩子看了会乖乖跟着走的样子。
即使闭着眼,身上衣物是凡人平民所穿的样式,通身也散发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和庄重,把这张脸自带的亲切气息冲淡了不少。
“师……”
风晏看着这张脸一时失语。
这究竟是幻境化出的幻象还是真的?
作为一个大乘期修士,他竟然看不明白。
如果这是假的,那只能说幻境真的确实了解什么是执念。如果是真的,那眼前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他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思索了一遍,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