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将风晏放到潭水边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他才撕下一块衣角,蹲下身用冰凉的潭水沾湿,拧干水分,抬起风晏的下颌,小心翼翼把血痕一点点擦干净。
风晏仰着脸,任由他动作,“醒之前有些难受,现在已经无碍。”
凌然这么一说,他才觉出身体的不同,体内那股因为寒症而常年冰冷的气息好像消失了,不仅如此,目力似乎也变好了。
他环顾四周,潭下游鱼、水边绿草,山涧之上的景色和极远处的山脉,都清晰地映入眼中。
自十年前醒来后,他看这个世界就没有如此毫不费力过。
“那就好。”凌然见他神情淡淡,不似强撑,便松了一口气,笑道:“咱们这一遭经历又能给话本添不少离奇的情节了。”
“被那团火差点烧得人都没了,没想到让我们恢复了从前的记忆。”
“你说醒之前觉得难受,实则是有灵力溢散的征兆,可把我吓得不轻,谁知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
风晏见他在笑,心下更是放松,觉得那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便好奇地问:“什么人?”
凌然便把有初仙君出现后发生的一切讲给他听,说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有声有色,给他一张桌子,便能当场化身说书先生。
风晏认真地听完,撑着脸道:“一位下凡来此处理事务的仙君,偶然遇到了我们,便出手相助,倒真适合写入话本里。”
他无端记起在执法盟分司两人相互试探的时候。
凌然问他们是否在千年前有过一面之缘,而他说,自己不是每一个擦肩而过之人都记得。
一面之缘、擦肩而过。
当时谁知他们曾生死相随。
“是啊。”
血痕擦干净后,凌然把那块衣角收起来,坐在风晏对面,抓住了他的手。
“千年来无数人想飞升成为真正的神君仙君,没想到真的仙君让我们两个给碰上了。也许对他而言,出手只是随手而为,但要是没有他,我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灵力溢散这样传说中的东西,我根本没有应对的办法。”
他说着便感到一阵后怕,恨不得再拉着风晏亲上几百次。
风晏低头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肢体的触碰让他心安。
“灵力溢散,我只在古籍中看到过,上面也没有写如何应对,只说灵力耗尽后,人便像失了养分的花草,枯萎而死。”
他甚至不敢回忆那样痛苦的感觉,舒了一口气道:“可惜我还未醒来,仙君便离开了,不然,一定要好好道谢的。”
“诶,”凌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如我们回到景明院之后,给他供个牌位怎么样?”
风晏被他的话逗笑了,“他不是说过,若有缘分自会再见么?等再见之时道谢不迟。”
秘境开启毕竟有时间限制,而他们被真火攻击昏迷已不知过去多久,现下不是闲坐的时候,两人略坐了会儿,便起身御剑,离开此处。
山涧两侧的山峰奇高,他们御剑许久才到达顶端,落在山顶时,脚下能看到的所有景色都变得渺小至极,向极远处看,隐约能看到大陆的尽头似的。
高处寒风凛冽,风晏却再也不觉得冷。
从凌然口中得知,自己身上的寒症和眼疾,已经在真火的灼烧下完全痊愈时,他还不敢相信。
这两个折磨了他长达十年,让他受尽苦头、吃尽苦药的顽疾,竟然能痊愈得这么快。
按照他的设想,即便此行寻找到合适的药材,治疗的过程没有出现半分纰漏,也要喝上至少两年的药,才能将寒症眼疾彻底拔除。
而且还不保证一定不会复发。
这下倒好,不仅一次治好了,若再有复发,叫凌然用真火再烧一下便是。
风晏心下觉得别扭,怎么觉得像是在铸剑呢?
或者说,像是在炒菜?
他展开地图,收敛好这些思绪,和凌然一起对照着看。
凌然指尖摩挲着下巴,“我怎么觉着这前四层的画,没一个和下面的景色对上的?”
风晏点头道:“是都不像。”
“……难不成,我们这一下子就到了第五层,问天机?”
两人对视,看到对方眼睛里的疑惑。
“排除错误的答案,剩下的便是正确的。”风晏把地图收好,“不管如何,先下去看看吧。”
“咱们这次的运气会不会太好了点?不是说问天机近千年都没开启过了么?久到很多人都不信问天机是真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