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白光让在场所有人下意识抬起手遮住了眼睛,两人从砸开的缺口中迅速逃出。
长老们紧追不舍,数道剑光向两人的背影袭去,落在已经被破坏一角的主殿上。
看到往日庄重肃穆的主殿被毁成这样,许多执法盟中人好像信仰被毁,不怕死地冲了上来,眼前的人仿佛永远都解决不掉。
风晏数不清他和凌然打了多久才离开执法盟,只依稀记得他们远去时,行刑台的地面没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主殿和偏殿的殿顶和墙壁被打成了四处漏风的筛子,地面上有无数淌着鲜血□□的修士。
他和凌然互相搀扶着在低空御剑而行,确认把执法盟的人甩在身后,暂时没有被追上的风险时,他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那么一瞬,然后全身的疼痛海啸般爆发,腿软得险些从剑上一头栽下去。
凌然也是狼狈至极,两个人的脸是一样的惨白,说难听点刚死了的人都比他们的脸色好看。
他们一路逃出千里,才在一处山洞内休整,然而不到一刻钟,便有执法盟的人追到附近。
两人只好继续逃,时时刻刻都不敢放松,渐渐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衔山剑和裂川剑的剑刃因为频繁的拼杀,添了小小的缺口。
数不清过了多久,在一个雨天,他们被执法盟的人追上。
大风刮过山谷,留下鬼嚎般的声音,冰冷的雨滴打在身上,却感受不到多少凉意,雷声似远似近,耳朵不太能听得清楚了。
风晏说不清身体上的疼痛都来自哪里,或许是被下了毒,几乎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凌然的眼睛,或许是被利刃破开的后腰,或许是断裂的腿骨。
灵力在这些天的逃亡中枯竭,他快要握不住凌然送的青兰扇,息风因为灵力无法正常运转,也沉寂在血脉之中,无法召出。
替凌然挡剑,肩膀处也添了一道剑伤,谁知还是没能挡住,让人把他们刺了个对穿。
凌然比他的伤还要重,灵根受损,再也不能召出幽火,实力折损大半,可以说从大乘期退回到化神初期,修道之路就此斩断,此后修为不会再有寸进。
他们可能也没有以后了。
除此之外他险些断臂,肉眼能看到的伤口不多,但内腑伤势极重,多数脏器已经成了一团没用的烂泥,胸腹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瘪了下去,是真的只留着一口气了。
身上的衣服失去了最初的颜色,沾染的血里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只要呼吸,闻到的便只有逐渐腐臭的血的味道。
前方是执法盟中人白金相间的制服,在这昏暗的雨天仍然显得那么刺眼,后方是看不到底的悬崖,对现在的二人来说,掉下去便是死路一条。
眼睛很疼,风晏看不清那些人的脸色,他们没有说话,直接向着二人而来。
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一潭死水般的灵脉忽然泵出强劲的灵力,风晏依靠从前战斗的经验,将眼前的修士挨个斩杀于剑下。
他和凌然依然是背靠背的姿势,将后背毫无保留地交给对方。
最后的修士倒下时,风晏霎时觉得天旋地转,径直向后栽倒,呼啸的风席卷了他,累得正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从上方而来。
凌然叫道:“阿晏!”
后背砸到尖锐的石头上,有手臂揽住了他,两个人滚落到山洞里。
风晏强撑着睁开眼,离凌然仅有两寸的距离,他抬起手触碰凌然的脸,只有冰凉,没有往日的炽热,没有了属于活人的温度。
他闭上眼,终于在这不知道多少天的逃亡里哭出来,感觉不到是凌然的身体在颤抖,还是自己的手在颤抖。
“凌然……阿然。”
他喉咙堵着什么东西,根本说不出话来,凌然眼睛里几乎没有了光彩。
风晏抓住他的手,似乎想起了什么,重复道:“缘劫咒,缘劫咒……”
凌然桃花眼里消逝的光勉强聚起了一点点,他的手被风晏拉着按在对方的脸上。
他凝起最后的灵力,指尖在风晏的眉尾落下了一点,殷红如血。
风晏没想到种下缘劫咒有这么痛,像是神魂被灼烧,他手痛得一抖,指尖落在了凌然的耳后,把缘劫咒种在了那里。
这些花光了凌然所有的力气,他的手从风晏掌心滑落,那时常看着风晏的一双眼里,仅剩的光亮彻底消失了。
风晏无力地摇摇头,还想去抓他的手,眼泪不知不觉打在手背上,烫得他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