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选择将眼前的桌子一剑劈翻。
执法盟创立不过两百余年,但其中积攒的弊病,在风晏看来已经是难以消除的沉疴,只是剜肉补疮是不够的。
既然这漫漫长夜看不到尽头,他便想以身为剑,刺穿这黑暗,
这个想法说出来都是大逆不道,是会被执法盟拖走进行教化的程度。
凌然知晓风晏和宗门的那些事,但有时他还是会疑惑,是什么让一直循规蹈矩,进入执法盟数十年的风晏产生这样的想法。
对执法盟了解和真正身在执法盟之中,的确是不一样的。
凌然望着面无表情的风晏,指尖凝出一团幽火,照亮了他们身前的三尺之地。
他说:“长夜无明,只是差这一团火。”
虽然没搞清楚风晏的动机,但庆幸的是,他们的想法殊途同归。
那些故去的人拼命护住的山河,不应该落在执法盟现在这群人手里。
离经叛道也好,罪大恶极也罢,他们两个以后,是彻彻底底的一条船上的人了。
休战之后,修真界迎来了难得平静的一段时间。
风晏日常需要处理的事件数量恢复到正常水平,闲暇时间比战时更多。
凌然身为魔修尊主,倒是悠闲,执法盟的宗主每日都能被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淹死,他却日日来找风晏,也不提两人心知肚明的目标,只是拉着风晏在总部附近到处游玩。
若是风晏被派出总部,他便千里迢迢跟着。
托他这喜欢看热闹的性子,他们在蜀地误入一片上古战场,让风晏阴差阳错收服了与幽火相似的息风。
凌然半开玩笑道:“我有幽火,能胜你一筹,如今你也有了息风,不如找个时间再痛快打一架?”
风晏收服息风没费什么力气,仿佛这本就是给他准备的。
他笑了笑,“上次你我交手皆没有用全力,已叫东庭山震荡不已,如今若是认真切磋,怕是半个修真界都要被惊动。”
他们两人的实力,现下均在修真界战力前五之列,真动起手来,想不引起执法盟总部的关注是不可能的。
除非风晏在执法盟允许之下,光明正大地和凌然对战。
对于这种程度的强者而言,想要悄无声息地切磋,已是一种奢望。
之后,借着风晏被派往各地的契机,两人并肩游历了大半个九州。
凌然的称呼从“仙君”“长老”变成直呼名字的“风晏”,又不知为何变成“阿晏”。
他终于搞到了一块留影石,第一次记录的是风晏的一次回眸。
风晏第一次听到那声“阿晏”时,心下忽然一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唇角下意识地翘起。
凌然带他去北海小院暂住,他才知晓这里是凌然的故乡。
对方在生辰前赠他更加趁手的武器折扇,风晏以为折扇是从哪间宝库中寻来,便问及折扇的名字。
对方却说:“现在你才是它的主人,不如由你重新取名。”
风晏看着扇面上的一竹一兰,他不通鉴宝之道,但能看出绘制的墨迹并不陈旧,似乎是近日新做。
他余光里瞥见凌然桌下焦躁的手,好像明白了什么。
“便叫它青兰扇吧。”
风晏进入执法盟之前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这些年在各地奔走,什么都见过,什么都听过,自然不像以前那样单纯。
凌然这些年一直想方设法带他出去,是不想他被执法盟冗杂的事务压得喘不过气来。
折扇想必也是他亲手所做,只是怕心意落空,才对此事闭口不提。
这些风晏不是不明白。
他望着地上薄薄一层雪花,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在执法盟的刹那。
自己的这条路,会有走到尽头的时刻么?
他隐约的担忧在不久后,于九州中央一个无名小村抵挡洪水的时候,变成了现实。
那里地形特殊,地下似乎有某种阵法,洪水过后,他和凌然两人曾进入地下探查,但一无所获。
风晏的直觉一向很准,他总是觉得事情远没有他们见到的这样简单。
此后这个无名村落将村名改为河晏村,爆发洪水的那条河改为晏河这些事,他们都没有精力去留意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变化速度之快让两人都措手不及。
风晏升任副宗主后,一日最少有七个时辰都在处理修真界事务,很少得空与凌然结伴出行。
好不容易挤出时间,便亲眼看到梁长老带着一群被判处重刑的罪犯,向山洞深处而去。
有人用执法盟的罪犯做阵法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