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王后的目光从茶水中抽回,重新落在了桌上的那些画像上。其中一幅特别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伸手轻轻点了点:“这明将军的女儿,什么时候出落得这般标致了?”
妙春姑姑,站在旁边,她瞟了一眼王后,随后转向秦不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道:明明都是王后十月怀胎生下的……但罢了,谁让太子命不好,自小就被那位抱去身边养了呢?
秦不疑屹立原地,腰封上的银丝翠竹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他听着王后和妙春姑姑为秦归砚挑选未来的王妃。宫中的侍女们见得多了,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太子打小不在王后身边长大,母子关系向来淡薄。
在这众目之下,没人注意到,秦不疑眼中一丝极浅的失落。他停顿了片刻,沉声道:“母后有事,儿臣改日再来给母后请安。”身影随即消失在寝宫之外。
未央宫的大门缓缓合拢。门前,尉迟垣站立着,一身劲装,衬得他黝黑皮肤仿佛都白皙了两分。
秦不疑从宫内走出,身上还带着未央宫内未散的热气,在空中蒸发成一层淡淡的薄雾。蓝袍袍脚随着他步伐轻轻摆动。
“走,回宫。”秦不疑低沉。
尉迟垣听到后,望向身后未央宫的牌匾,下意识地紧握手中的佩剑。
每次太子从未央宫出来,虽然脸色没什么变化,但是心情都不太好。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朱红的宫墙,不由埋怨起里面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当初……太子不过稚子,她又怎么能将恩怨都算在他的头上呢?
正当二人准备离去,尉迟垣突然想起了正事,急忙道:“殿下,您之前让我关注玉溪宫的动向,那边似乎出了些麻烦。”
秦不疑眼中闪过一抹寒芒,沉声问:“什么麻烦?”
阳光下,秦不疑站在朱红色的宫墙前,黑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冷芒。
“什么麻烦?”他问,声音也有些冷。
尉迟垣忍不住抖了抖肩,“底下人看着吴王姬不得宠,在私自克扣份例。我听玉溪宫的小丫头说,那边已经好几天都是素菜糙米为食了。”
寒风拂过刚刚发芽的柳梢,发出轻微声响,秦不疑皱了皱眉,目光凌厉让尉迟垣感觉有些背脊发凉。
他又想起了那些风言风语,咽了咽口水。
不知哪个王八蛋,在陛下面前嚼舌根子,说在回来的路上,太子和吴王姬有了首尾。
避免提及秦不疑与无双的绯闻,他只是轻咳一声,继续道:“不过听说观天院对玉溪宫颇为关心,好像私下送了不少炭火过去。”
秦不疑的步履忽然停滞,阳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到朱墙之上。
“观天院?”他盯着尉迟垣,“你是说,任乐?”
尉迟垣微微低下了头。对于那位大方士任乐,他也曾听说过不少流言。
这位大方士私下里生活极其放荡不羁,宫里有不少侍女深受其害。
想起吴王姬那张漂亮得不似凡人的脸,尉迟垣在心里不由为她捏了把汗。
第38章
任乐这一生曾有过各种各样的身份, 当过乞丐,做过和尚,也当过云游方士, 赤脚医生,后来遇到秦王, 一路扶摇直上。
纵观他这一生, 不管是什么身份, 他都唯独只爱三样东西——权、钱与色。身为秦国大方士, 他的观天院中金银堆满, 手中权力足以让满朝重臣生畏。
权与钱, 这两样东西他已经得到,但对于那第三样——色, 他心中始终有一处空白。
秦王的宫廷里,姿色出众的宫女早已被他以算卦为由, 纷纷召至观天院。盛宴之时, 喝到尽兴,他也能自诩一句“阅人无数”。
然而, 尽管如此,他却始终觉得自己遇到过的女人们都差了点儿意思。那些宫女们或许容貌出众,但都少了那么一点,让他抓心挠肝的意思。
然而,那日天坛之上,当他的目光第一次落在吴王姬的身上时,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那张谪仙似的脸, 不似凡尘中人, 像是昆山玉女,让他心神动荡。
也就是那一刻, 他立刻意识到,吴王姬,正是他一直寻找的那“一点儿意思”。
她和太子的绯闻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陛下大怒,甚至将她发配去了玉溪宫。任乐每隔几天,都会安排人秘密送去一些小礼物,却从未露面。
看准的就是这位吴王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打算放长线钓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