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发疯似的吻着她,吻到自己身子发颤,吻到两人缺氧发昏,吻到无双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他的重影,这才拽住他的身子,硬生生的将他扯开了去。
她笑:“官家真是热情。”
赵珩垂眸看她,却已不知该说什么。
在这万般心绪下,方才那吻,唯独能使他确定一件事,那便是他已离不开她——任凭她残忍也好,无情也罢,只是她一场挑拨,只是一个吻,便足以使他飞蛾扑火似的迎上去,即使是要在她这虺蜮的温柔中,粉身碎骨,他只怕亦会是心甘情愿。
他似乎,是在这虚无的世界里,为自己寻得一主宰,从此以后,喜怒哀乐,便也都不在自己手中掌握,而是全然托靠在眼前这多情又无情的女子手中,任她玩弄搓揉,也恬不知耻的全然死心塌地。
那双眼已是通红,他颤着身子,抱着她,却始终不愿放手。无双最爱他这幅模样,将他这脆弱,执着,一一纳入眼底,这才伸手,去拭了拭他眼角湿意。
“官家怎么了,哭什么?这么漂亮一双眼,哭肿了,可就不好看了。”
事至如今,听她还在夸这幅皮囊,赵珩终究是有些崩溃了,顺势从那梳妆台前抄起他昨日送她的那支钗,抵在了自己脸上。
手微微使力,那金钗尖锐的尾部,便刺破了他的脸颊,鲜血像是一串水珠似的淌了下来。他咬牙切齿问:“若是没了这幅皮囊,你可还会对我如此热切?”
无双皱了皱眉,道:“官家这是做什么,快放下。”
她现在方觉得自己似乎是有点儿玩儿过火了。
赵珩却没松手,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原本就脆弱的神经像是一条崩到了极点的弦,稍不注意,便会应声而断。
“若是没了这幅皮囊,你可还会爱我?”他又问,倔强的看向无双。
见他真将自己伤着了,无双终于歇了逗弄他的心思,一只手缓缓的,安抚似的握住他拿钗的手,很认真道:“只要是你,不管是哪副皮囊,我都觉得漂亮,都觉得喜欢。”
第96章
春日晨风过境, 带起无双丝衣袖口如薄云烟霭,遮住了赵珩眼中的震惊。
他恍然愣在那里,握着金钗的手便那么僵住了。细密未干的血珠子顺着他白皙的脸颊, 滴滴答答地落在檀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声。无双伸手,顺势将那金钗从他脸颊拿开,又笑道:“怎么了?你以为我认不出你吗?我该叫你什么好呢?师兄?陛下?还是陇雀?”
她勾唇一笑, 扯着赵珩的手,又将他扯到了自己面前来。
“你……”赵珩一下似是被噎住了似的, 眼角红痕未散,可眼里的伤心却逐渐化为了惊愕震惶。
她竟然, 认出他来了……她说, 只要是他, 她都喜欢……
一时间, 欣喜, 雀跃,惊怖,惶恐, 种种情绪夹在一起, 让他那颗原本聪明的脑袋忽然宕了机。无双见他呆愣的模样, 心情越发愉快起来,抬头, 凑到他脸颊处轻啄她,唇齿落在他被金钗划破的伤口上,将那缓慢渗出的血液轻轻吻尽。
“不管是哪个, 都很小气就是了。”她又笑,话语极尽温柔, “不光要同旁人吃醋,便是连自己的醋也要喝上一口。”
脸颊处传来温热的触感,赵珩不知为何,在混沌之中只觉自己那双眼睛热得厉害,鼻头也发起酸来,不多时,便有湿漉漉的东西,顺着眼眶落了下来,砸在无双鼻尖。
“爱哭鬼,”她似是揶揄般地轻声道,却又将他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些,伸手帮他拭去了脸上的眼泪。
不管是那一世,都那么爱哭。
真是可爱。
她笑,知他这般啼泣皆是因为自己,却又不自觉地想要更加恶劣地欺负他。
他是她的,一颦一笑,一怒一嗔,皆由她。
“你,你怎么知道?”他问,声音哑得厉害。
“怎么,你以为换了瞳色,又拿龙涎香盖住身上的味道,我便认不出你来了?”
说着,她在他颈间轻轻嗅了嗅,龙涎香之气扑鼻而来,她皱了皱眉又道:“我不喜欢这股味道,你不许再拿它熏香。”
活脱脱将自己熏成了香炉。
赵珩闻言,后知后觉地在自己身上闻了闻,却因为香薰多日,鼻子早已对这龙涎香的气味免疫了。无双伸手,松松地拽住他那银线绣花的衣襟,晨光之下,那细密针线下的雀鸟图,栩栩如生。她笑:“你既想要借着赵珩的身份吓唬我,何必又绣上这狐狸雀鸟,惹我生疑?”
说着,她又拾起了手边那只金钗,她原以为上头的金纂的图案该是飞凤,今早起来借着烛火一看,却发现那繁复细密的花纹,竟是九尾白狐下山图。她这才恍然明白,眼前人这扭曲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