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细微的反应却引起了赵珩的不悦。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眉心,微微施力,便将她眉心皱褶逐个拨平。指甲在她滑腻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红印。他盯着那道红痕,似乎又有些气恼,便不断轻轻抚摸,试图让它消失。
他的手指不断在无双的眉间抚弄,无双心下明了,这赵珩与原著所说一样,只怕还真是个神经病。
对付神经病,自有对付神经病的办法。
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
所以,无双决定采取另外的策略。她稳住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显得柔和。
说到底,赵珩如此折磨白墨娘,无非是因为憎恶白墨娘爱宸王多过爱他。
于是,她开口温柔道:“官家对妾身的好,妾身一直都明白……”
说着,她微微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赵珩的手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之中载满柔情地看着他:“官家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何不让妾身为您弹奏一曲?官家听罢了曲子,无论想要如何惩罚妾身,妾身都愿意受着。”
话音刚落,赵珩的眼睛微微一凝,随即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他缓缓抽回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听完这首曲,爱妃便心甘情愿由我处置?”
无双微微点头。
听完这首曲,她便亲手送他上西天。
心中杀意正盛,她脸上却仍旧保持着一种极为温柔的模样。赵珩垂眼看着她,袖袍下的手却越攥越紧。无人看见处,指甲刺破掌心,一串血水落下,悄无声息地混入了地毯之中。
他轻笑道:“那就让爱妃为我弹奏一曲。”
第93章
窗外夜色已深, 翠微宫内,四角宫灯不甚明亮,赵珩的脸在这宫灯的映照下, 忽明忽灭,让人看不出喜怒来。他慢慢地俯过身来,从袍袖里掏出一把精巧的钥匙,缓缓地为无双解开了脚上的锁链。
烛火之下, 被锁紧的脚踝蹭破了皮,显得异常红肿, 如同被剥皮后的果实。赵珩微微蹙眉,温热的指尖在她的伤口上轻轻拂过。
无双下意识地瑟缩一下, 却见他召来屋外的宫女, 低声吩咐了两句。紧接着, 两名侍女端着木盘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手执琵琶, 另一人则呈上一个玉制的小瓶。
赵珩揭开瓶盖,一股草药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和他身上的龙涎香和在一起, 形成一种古怪的气味。
他伸手握住无双的脚踝, 另一只手将玉瓶中的白色的药粉均匀地撒在了伤处。无双感到一阵刺痛, 挣扎着想要抽回脚,却被他的力道稳稳固定。
“别动, ”他声音低沉道,“这是金疮药。”
说着,他伸手将那药粉在她脚踝上涂抹开。温热的指尖混着药粉微微的凉意在她脚踝处形成一种奇妙的触感, 无双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紧身下的衾被,她看着赵珩, 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他这是在干什么?
金疮药的气味在空中弥散。烛火下,赵珩给她涂药的模样十分认真,男人小心翼翼地捧着那脚踝,像是在捧着什么贵重之物。
他一言不发地给她上药,直到手腕和脚腕上的擦伤都包扎好之后,这才松手,放她下床。
另一名侍女走上前来,微微弯腰,将琵琶恭敬地呈上给无双。
无双抱着琴,寻了沉木圆桌旁的一把红木椅坐下。赵珩见她坐下,也没走远,随之在她对面的位置入座。侍女在他面前的酒杯中倒入了琥珀色的酒,然后等待了片刻,直到赵珩轻轻挥手,她才知趣地退去。
无双本不会弹琵琶,但是这具身体有着白墨娘的记忆。因此,当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琵琶的弦上,那熟悉而婉转的琵琶声便在室内响起,宛如流水潺潺,如泣如诉。
琵琶曲婉转缥缈,似乎是在诉说着无尽的痴爱情仇,无双抬起眼,直直地凝视着赵珩,随着琴声的起伏,她眼中的杀意也隐隐约约地升腾起来。
头上的金钗,手中的琵琶,无一不是能伤人的利器。原著之中,赵珩并不会武,想来就算自己没有内力,杀他也不算困难。
她的目光如鹰隼般,环视着房间,扫过屋内一切能为她所用的东西。
赵珩看似不慌不忙地饮酒,却将她全部反应看在眼里。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唇角上扬,露出一抹喜怒难测的笑意。
琵琶曲正弹在高潮处,如嘈嘈急雨声中,赵珩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那玉杯在瞬息之中化为了一片齑粉;夜风吹过窗棂,齑粉在空中打着旋儿,随着风飘出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