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瞥了李云娘一眼,轻描淡写道:“既然孤和阿爷都是大逆不道之徒,看来祖叔父是有心拨乱反正。”
李云娘微微点头,脸上笑意淡去,有些凝重。
“正是这般。”她答,那双妩媚的眼却是直勾勾地看着无双,似乎不想错过她脸上丝毫的变化。
但是令她有些惊讶的是,无双并未火冒三丈,似乎格外从容。
李云娘不知道,无双骨子里是有股倔气,越是盛怒,越是不表于色。
她又饮了一口热茶,这才道:“那第三件事呢?”
李云娘轻轻地调整了一下衣襟,这才终于道出自己真正的目的,“齐王谋反之心,人人得而诛之,若是殿下不弃,奴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无双扬了扬眉,缓缓地将茶碗放下,沉默的气氛仿佛压迫得空气也停滞了,她目光温和,却暗藏锋芒。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般长,她微微一笑,轻挑眉峰,“这茶,倒是罕见的好茶,”话未落地,她慢慢地起身,站在李云娘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至于娘子方才所说,过些时日,孤会给娘子一个回复。”
李云娘心知无双已经动心,微微躬身道:“既然如此,奴便等着殿下的好消息。”
杨花楼下,马车静静地等在路边。无双从楼里出来,径直上了马车。
太阳没灿烂多久,又吝啬地退到了积云之后,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入青宫,朱楼碧瓦,在积雪的包裹下美得别致。
无双回到寝殿,换了一身衣服,转身走入书房。
书房内,烛光暖黄,却比屋外天光更亮。
她长日里呆在这里,阿梅担心她看坏眼睛,命人在书房内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添了数盏烛台。
无双拾起桌面上的账本,细细读过,抬笔正欲批注,阿然却敲门禀报,说是卫春求见。
卫春乃是府里的侍卫,与陇雀素来交好。
无双放下手中的毛笔,道:“让他进来。”
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玄色侍卫服的少年急促地走了进来,似乎方才经历了一场混战一般,灰尘落在他的袖口和褶皱。见到无双,他的双膝几乎是本能地跪了下去,“殿下,陇雀他...求您救他!”
无双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今日不是告了假去看他母亲去了吗?”
卫春吸了口冷气,“陇,陇侍卫的母亲如今住在城郊的宅子里,素日里喜欢做些手工活拿到街上去卖,却不料被秦国公府大房的赵二爷纠缠。今日,今日陇侍卫去探望母亲,正好瞧见赵二爷对她纠缠,一气之下,动了手。”
听见这话,阿梅和阿然对视一眼。秦国公乃是天子近臣,从龙有功,难怪赵二爷会如此猖狂。
卫春神情焦急:“赵二爷当场没了气,陇雀已经被大理寺带走了,求您救救他。”
阿然走近,凑近无双的耳边小声道:“殿下,大理寺的赵太卿与国公爷私交不错,若是私下逼着陇侍卫画了押,可就不好了。”
无双深吸一口气,“走,备马车。”
风雪之中,大理寺的庭院铺满了厚厚的雪层,仿佛覆上了一层银绣的纱衣。路的两旁松柏被雪压得低垂,形成一个自然的白色隧道。
青宫的马车缓缓驶入,马蹄踏雪,发出淡淡的咯吱声。无双从马车中走出,雪花飘然而下,细碎地落在她玄色的大氅上,她缓缓向前,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大理寺卿赵畅紧张地等在门前,看见无双,连忙上前,步伐显得有些急促:“臣恭迎殿下,不知殿下今日造访,所为何事?”
无双淡淡看了他一眼,问道:“孤听说,国公府的赵忠寺死了?”
赵畅被这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不及,稍微迟疑:“正是,赵忠寺在城郊被歹人所害,命丧当场,凶手被我们抓捕归案,已经签字画押。”
大氅下摆随风微微飘动,她冷笑:“赵忠寺欺压民妇,死有余辜。你抓的犯人呢?人在哪儿?”
赵畅微微后退了一步,低下头道:“犯人,已被压入死牢,臣已奏请陛下,即日死刑。”
京城中凡是判了死刑的名字都必须要过宣武帝的眼。
无双看了赵畅一眼,道:“孤要见他。”
赵畅在官场沉浮多年,自然察觉出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小心翼翼问道:“不知那歹人,与殿下……”
“陇雀是陛下赐予孤的贴身侍卫。”无双淡淡打断了他,语气沉冷,像是冬日雨雪,让赵畅身上一阵寒意。
人捉回来的时候,按照国公府的意思,让他吃些苦头。赵畅想着左右也死有余辜,便乐得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谁承想,竟然是皇太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