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宫的深处,食物的香气盈盈,贯穿了整个长廊。也许是因为从小在北地长大的缘故,赵婆子做的北方菜有一种宫里的御厨做不出来的味道。
比起秦宫食材精美,装盘华丽,赵婆子在小厨房里烧出来的菜,多了几分烟火气。
自从穿越到这具狐妖的身体里,无双变得挑剔得不行,除了秦不疑的血,进嘴的食物大多与她味同嚼蜡,但赵婆子做出来的菜,不知为何,能让她稍微好接受少许。
三下五除二,无双便将盘子里的肉吃了个一干二净。赵婆子为她奉上清茶漱口,又打发了圆圆出去,直到屋里只剩她们两个人时,赵婆子才小心翼翼地凑到无双身边去,踟蹰片刻,道:“夫人同奴说句实话,太子……他是不是对您……”
无双理解赵婆子的言外之意,昨天秦不疑在宗庙里那般作态,只怕谣言早就飞到天上去了。
她挑了挑眉,下一刻却也没有掩饰,缓缓点了头。
见状,赵婆子脸上的忧虑更加明显,“我的天爷,夫人……现在整个宫中都在议论,说夫人和太子……这可,这可如何是好?”
子承父妻,在旧制中虽不是太不常见的事情,但是这里是王都,太子如今是秦王……
无双侧头看向着赵婆子,知道她的忧虑也并不无道理。
果不其然,就在这场宫变的一个月后,朝中大臣纷纷上奏,宗旨都只有一个——要她离开王宫。
就连太子太傅徐纵言,也进宫数次,苦口婆心地劝戒新王,莫要被她这妖女所惑。
民间,不少人也分成了两派,有人视她为风调雨顺的云雨娘娘,还有人觉得她是祸国殃民不贞妖女。
在永安宫深处,光影斑驳,无双眼前,功德值的面板闪着蓝光,数字80从月余前开始,就再也没有变动过。
无双静坐在檀木圆桌前,纤纤玉手托着下巴。微风从精致的雕花窗户中吹进屋里,挑动她乌黑的秀发。她的目光微微移动,从书桌上的摆件,透过窗户看向屋外的池塘。
池水清澈,上面荷花盛开,蜻蜓点水,但她的心似乎不在此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细微的响声划破了这宁静。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穿水绿色小裙的小丫鬟悄步走进,躬身一礼,小声道:“夫人,夏大人求见。”
听到“夏大人”这三个字,无双挑了挑眉,与小丫鬟的目光对上,露出一丝兴味:“夏漱?”
吴国使臣这个时候来找她,只怕是秦不疑在前朝又有了什么动作。
只不过,秦不疑已然上位,吴伯昭手里,倒是在也没有什么能够牵制住自己的牌了。
想到这里,无双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从椅子上起身道:“带夏大人到前厅等我,”
圆圆忙上前来为她更衣。她为无双换上了一套竹青色宫裙,裙上绣着微雨飞燕,十分素雅。无双拍了拍裙摆,翩翩走出房间。
来到前厅,夏漱已经等候多时,他站起身,躬身施礼,但面容中的忧色并未减少。无双看到这一幕,心中更加确定,吴国一定出事了。
见了她,夏漱躬身一礼,而后道:“王姬可知,半月前,秦国东部的兵马出现调动,吾王向秦王来信,要求秦王尊重两国之间的条约,不要对吴国有所动作。而秦王……”他顿了顿,像是在整理言辞。
“陛下如何?”无双问。
夏漱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秦王向吾王回信,希望我吴国归属,每年进贡!”
闻言,无双忽然笑了。
这倒是秦不疑能干出的事情来。
夏漱听见她笑声,皱了皱眉,大声道:“王姬不要以为笼络了秦王的心,便可高枕无忧,如今前朝尽是要让王姬为先王殉葬的声音。若是没了吴国在身后作为依靠,秦王的宠爱,又能有多长久?”
无双脸上笑意不减,重复道:“大人是说,依靠?”
夏漱被她的反问问得愣住,他认真地说:“当然,王姬。在这秦国之地,吴王是您最大的依靠。”
无双看向夏漱身上那身吴国的服饰,意味深长道:“大人有所不知,从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她话里似有深意,夏漱正要回应,殿门再次被推开,秦不疑步入,那双眼睛看向夏漱时,目光十分锐利。
夏漱微微一怔,垂首告退。在步出大殿的一瞬,他回头,深深地看了无双一眼,目光里有几分警告意味。
无双微微转头,错开了他的目光。
夏暮时分,永安宫内寂静而祥和,夕阳的余晖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在两人面前的红木桌上,桌上的檀香缓缓燃烧,腾起了细细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