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说事情从不过多占用大家学习的时间,他习惯下课前两三分钟安排总结。
李昀没再来过教室,但她一直在看监控,等江晚说完事情,她才给江晚发了条短信。
她不是很喜欢江晚的养母。
江晚滑开手机递到江温言面前,“弟弟,阿姨过来给你送吃的。”
“还有,药钱我支付宝转给你了。”
江温言合上习题册,气得一句话也没说,快到校门口的时候他微信置顶跳了跳。
垂耳兔:别生气,阿姨不喜欢我用你钱。
垂耳兔:乖,和阿姨好好说话,别伤害那些最爱你的人。
JWY:知道了。
下课铃声刚响,路星珩不过是多写了个“解”,教室里的人就走的差不多了。
江晚坐在前面,单手抓着手机,像是在聊微信。
路星珩:“走么?”
“嗯。”站起来的那个瞬间,江晚有些头晕,很轻地晃了下。
等他缓过那阵眩晕感,手里多了颗果糖,拆过的。
江晚笑着打趣,“太想看礼物,起来急了。”
路星珩有些无措,“那要坐会么?”
“啧。”江晚咬碎糖块,“低血糖而已,我又不是体弱。”
路星珩把温祈安精心包装好的油画递给江晚。
江晚愣了一下,他第一次拆带有蝴蝶结的礼物。
“拆开了还要绑回去么?”江晚很轻地扯了一下蓝色的绑带,“我可能不会。”
路星珩只是道:“送给你的。”
“那我拆了。”
“嗯。”
油画很漂亮,不抽象也不夸张,是干干净净的那种漂亮。天空是蓝白色的,山坡是绿色的,甚至连水和空气都是有颜色的。
男孩子骑着单车,车后座载着一个小姑娘,黄昏洒下,裙裾蹁跹,满地都是金灿灿地。
江晚轻轻笑着,“本来也没有多想哭,你给我看这个。”
他小时候严重体寒,又加上贫血、低血糖,个子并不高,瘦瘦小小的,孤儿院的小孩子都喜欢欺负他。
好像只要欺负他,小朋友们就会变得很快乐,江晚不明白。
那个年纪的江晚根本离不了药物,可他们还是会抢走他的糖、止痛药、热水袋……以至于他低血糖犯了,一个人被困在卫生间里,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那一刻,他的世界都是黑色的。直到他遇到路星珩,那是第一个愿意给他拧开药罐子的小孩。
江晚记得很清楚,那天的止疼片是甜的,很甜很甜,他一次性吃了好多好多。
再后来,小江晚总觉得路星珩和漂亮阿姨不喜欢男孩,他甚至穿过白裙子。
他也可以是女孩。
大家都喜欢江兔兔,不喜欢江晚。
……
路星珩:“是不喜欢么?”
江晚嗓音微哑,带着点鼻音,“温姨画的么?”
“嗯。”路星珩,“应该还有段视频,还没找到。”
江晚轻仰了下头,乌黑的瞳孔蒙上了一层水雾,他声音更哑了,“温姨画画很好看,我一直知道的。”
“她是……送给我了么?”
“我可能买不起。”
路星珩忽然喊他,“江晚。”
“什么?”
“别忍着。”
江晚眼前覆上了一片温热,干燥又轻柔,路星珩的掌心就轻轻贴在他眼睛上,少年声音温和好听,低低落入江晚耳侧。
江晚有十几年没哭过了,最多也就是仰一下头。
这会忽然有人允许他哭,他又不会哭了。他在路星珩掌心下睁着眼,一眨也不眨。
路星珩笨拙地哄他,“不喜欢我回去给你换一幅。”
“或者你过去挑?”
“我妈妈很多年不卖画了,就是送给你的。”
江晚重复着,“送给我的。”
路星珩:“嗯。”
直到最后收回手,路星珩的掌心都是干燥的。
“路星星。”
“嗯。”
“是喜欢的。”
又怎么会不喜欢,温祈安把他支离破碎的童年一片一片捡了起来,绘成了这样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就好像他那漆黑的童年拥有了颜色,不再是一片黑暗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江温言和徐以宸已经洗过澡了,桌子上堆满了好多水果和零食。
江温言擦着头发,“哥,现在水很热,你去洗正好。”
江晚应了声,他手里还拿着那幅油画,这次是路星珩替他绑的蝴蝶结。
江温言看了过来,“这什么?又有女生给你塞礼物了?”
“不是。”江晚把画放在桌边的小盒子里,“是很重要的人送的礼物。”
路星珩一个手误挂了温祈安的电话。
温祈安反手把微信头像换成了“心如止水”,配图是一朵半开的荷花。
家庭小群里,温祈安开始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