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绒一直直挺挺地跪着,即便身体疲累也依然不肯放过自己,这几天他偶尔会昏睡过去,但是很快就醒过来,唐麒和唐沐雨通常就会强制让他睡着,但白天的时候唐麒和唐沐雨总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便没人能管得住他。
唐凌殊的话他也想听,但是他没有胃口,“凌殊大哥,我吃不下,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呢,这短短几日你就已经瘦了一大圈了,如果师叔知道她去了你也病倒了,她在地下如何能安心呢,绒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否则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姜绒知道唐凌殊说的道理,他也很想振作起来,可是只要他松懈下来,吃喝偷懒,他就会想到和师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就忍不住流眼泪,自然就吃不下了。
“我真的吃不下……凌殊大哥,我真的好想师父……”
唐凌殊看到姜绒那双大眼睛里满满都是对师父的思慕,他突然觉得自己也是这般的无能为力,他没有办法让姜绒完全放下师长离世的痛苦,而这些痛苦折磨得姜绒茶饭不思不能安眠。
唐凌殊轻轻揽住姜绒的肩膀,正要继续安慰他,身后却传来脚步声。
姜绒回头去看,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师兄。”
唐麒的脸色并不好看,尤其是看到唐凌殊手的位置,本来就十分冷酷凌厉的脸变得十分令人畏惧,姜绒一时不明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会让师兄这么看着他?
“起来了,该回去睡觉了。”唐麒的声音很冷酷,同时拉住姜绒的手臂把他直接从蒲团上拉起来。
姜绒跪得久了,一时间脚上无力差点又跌下去,唐麒眼疾手快直接把他横抱起来,并不打算给他反抗的机会。
“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要让我和唐沐雨再分心来照顾你。”
姜绒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在唐秋意床前唐麒骂他的那句话“你该懂事了!”
是啊,他不能这么任性啊,唐麒和唐沐雨这几天为了唐秋意的身后事忙得脚不沾地,唯独他能够两耳不闻窗外事,想哭就哭想干嘛就干嘛。
唐凌殊看到姜绒垮下去的小脸,不禁插嘴为姜绒说话:“唐麒,绒儿此时正伤心,你何必如此严厉?”
唐麒却看也不看他,“我管教自己的师弟不必少主操心。”说完便抱着姜绒一路回了离祠堂最近的草堂。
唐颖看到姜绒被抱着回来都吓坏了,姜绒把自己身体熬坏了的结果早在她的预想范围之内,但是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绒儿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
唐麒把人送回房间,朝唐颖下命令,“让他吃饭睡觉,午睡后才许他出门,不然唯你是问。”
唐颖哪敢不答应,立刻就安排饭菜,顺便再去熬一碗暖胃的热汤。
姜绒坐在软榻上,红肿的眼睛盯着唐麒不放,“师兄,我怕我睡不着。”
屋里只剩他们二人,唐麒似乎也没有那么生气了,索性与姜绒坐在一起,“躺着也好。”说着他把姜绒的鞋袜褪了,将姜绒的腿放在自己腿上,撩起姜绒的裤管检查他的膝盖。姜绒的皮肤很白,白得像纯净的牛乳一般,少年人的皮肤又软嫩,衬得膝盖周围红肿骇人。
唐麒轻轻碰了一下,姜绒就倒吸一口凉气,但是被唐麒看了一眼后,姜绒又不敢出声了。
唐麒低声说:“今日就不要再去跪着了。”
姜绒摇头,“不行的。”
姜绒的倔强又一次惹恼了唐麒,他厉声道:“家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是想把自己跪残废了好逃避责任吗?”
姜绒连忙反驳:“当然不是!”
“那便去做对师父更有用的事情,禁卫军还困在前山,师父的死因还不清楚,蜀帝的意图我们也不知道,要查的事情堆积如山,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颓丧自弃!”
姜绒深吸一口气,怔怔看着唐麒,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从唐麒的脸上看出什么,但他始终记得唐麒在师父床前落下的那滴泪。他想,他的师兄也是很敬爱师父的,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都是师父一手栽培出来的,但是他没有师兄那么坚强,没有师兄那么理智,所以现在他忍不住产生了些埋怨,为什么能把感情这么干脆地收起来呢?
可是他知道师兄才是对的,师兄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冷漠。
“师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像突然没了娘亲,我真的很难过。”
唐麒看着姜绒,沉默了许久,姜绒本以为能让唐麒心软,但是没想到唐麒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又惊又怕:“如果你还要这么闹下去,我不会再管你。”
唐麒说完,起身便离开。
姜绒伸出手只抓到了他的衣角,还没来得及捏稳,那衣角就已经从手中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