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给他。”荀斯桓露出不耐烦,仿佛刘士园不马上滚蛋就会被揍。
待刘士园落荒而逃,荀斯桓一进会议室就见许云渺趴在桌上,薄薄一片人,看着像朵几天没浇水的花儿,蔫头耷脑。
此刻,整个云寰就剩下他们两人,四下安静至极,能听见许云渺呼哧呼哧的粗喘声。
荀斯桓太熟悉这声音了,一下就听出了被极力掩饰的难受,心旋即揪了起来。
他怕吵醒许云渺,悄悄走到人身边,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许云渺耳后薄薄的皮肤——果然,烫得不正常。
许云渺本不想麻烦别人,打算吃片药压一压不适,赶紧做完最后的检查就回家休息。
没想到的是,稍微趴下歇一会儿的功夫,荀斯桓来了,用两根手指戳穿了他的伪装。
“睡着了?”头顶传来轻声询问,而后荀斯桓蹲下了身,从臂弯空档间看到了他烧红的脸和闪躲不及的眼神。
“发烧了是不是?”荀斯桓眉头拧得紧,是生气了,可语气和动作都极尽温柔。
许云渺嘴硬说:“有一点。刘士园呢?我的药呢?”
“我让他回去了,我们去医院。”荀斯桓不理会他的逞强,压着火气去扶人,“烧得比地瓜还红,这叫有一点?”
许云渺想躲的,动作之间一阵脱力,没躲成,反而以一个别扭的姿势靠在了荀斯桓身上。
“不去医院,我这辈子都不要去了。”许云渺虚弱道,其实有点烧糊涂了,忘了此刻倚着的人是荀斯桓。
进了多少回手术室,用了多少猛药,康复训练有多痛,那段日子,荀斯桓不比许云渺好过多少,听他这么一提,心都要碎成粉末。
“好,不去。那我送你回家?”荀斯桓软了语气,抵在颈间的脑袋,散着热气,弄得他也燥热起来。
“不回,文件还没弄完呢。”许云渺的脑子烧糊涂了,潜意识里的责任心还在。
“文件我会收尾。”
“说好了白氏项目我来负责的。”这会儿是自尊心在捣蛋了。
“现在是你逞强的时候吗?”荀斯桓低声怒道,捏着许云渺的手稍微用了点力。
“痛。”许云渺自知理亏,伺机示弱,“我这样回去会吓坏我妈的,发烧而已,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他烧得额头、脸颊和脖颈一片红,眼底是熬夜后的青黑,倦意聚在眉心,眼尾委屈垂着,对荀斯桓而言,这副模样杀伤力极强。
荀斯桓瞪了他一会儿,终究拿他没办法:“吃了药先观察一夜,明早不退烧,必须去医院。”
“好。”许云渺乖乖应道,撑着椅子要站起来,头一晕,脚下踩了棉花一般,站不稳又跌回椅子里。
“不着急动,你先缓缓。”荀斯桓看他这样,心肝儿颤,坐在许云渺身边,折了张纸轻轻地给他扇风。
许云渺闭了眼睛,一点点风扫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呼吸很快就不像刚才那么滞涩了。
车祸的时候撞断了好几根肋骨,戳进了肺里,也许是留下了后遗症,在密闭空间待久了会憋闷头晕。
许云渺不明白为什么荀斯桓好像知道这些,竟会主动给一个发着烧的病人扇风。
荀斯桓扇了会儿,听得怀中人呼吸顺畅了才问:“白氏项目有什么事情要让你这么熬?”
许云渺的精神比刚才清明了一些,慢悠悠说了项目上的意外情况。
荀斯桓听完怪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可以出面协调时间,客户的不合理要求也不能照单全收。”
“就是不想你出面。”许云渺嘀咕,“上次换会议时间,白氏已经对你有意见了。这次你再出面,人家肯定拉黑你。”
“拉黑就拉黑,白氏信任你就够了。再说,云寰不缺这一个客户。”荀斯桓霸气道,实则心下软成一片。
许云渺明知这话是意气用事,却莫名觉得荀斯桓真能为了他得罪客户,感动又惭愧,说:“你是不缺,我还想多拿点年终奖呢。”
荀斯桓轻笑,又问:“那为什么非找刘士园帮忙?他个小傻帽,能帮什么忙?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还不是因为你。”许云渺大概讲累了,声音轻了,“你说他粗心,后来别人都不敢再给他派任务了。”
他继续说:“士园不算最聪明,可是够努力。你是高高在上的荀par,你一句话,人家就不能留用了。”
这话倒是不假,荀斯桓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连锁反应,他本意不过是让刘士园记住那次教训。
荀斯桓沉默片刻,嗔怪问:“为了不让客户拉黑我,为了刘士园能留用,那你呢?怎么学不会多替自己想一想?”
许云渺闻言很轻地笑了一下,含糊不清地说:“这个不太会,属于我的知识盲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