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渺没答,兀自推门往楼梯间里去,门一开,差点没被里头的烟味呛得咳嗽,很快被荀斯桓从背后罩住了口鼻。
“跑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干嘛?”荀斯桓皱眉,忽而记起,还在这儿办公时,许云渺也时不时爱往楼梯间里跑。
他因为好奇,趁没人时去楼梯间检查过,那时这里也是一股烟味,让荀斯桓差点以为,许云渺是压力太大,学会抽烟了。
许云渺没推开荀斯桓的手,只是转着脑袋到处张望,像在找什么东西,而后指着门后一片斑驳墙壁惊喜道:“还真有!”
荀斯桓莫名其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仔细研究了半天,这才看出,斑驳墙漆之中有一个个用黑笔画成的小正字。
荀斯桓看不懂,却从许云渺狡黠的笑里,读出一些不太妙的预感。
许云渺扬了扬眉毛,发出灵魂拷问:“你以前是不是老冲我发脾气?”
还真是,荀斯桓心道,嘴上没敢答,只惭愧笑了笑,趁捂着许云渺的口鼻,顺手捏了捏许云渺挺翘精致的鼻梁。
只是不待荀斯桓回答,许云渺已然公布了答案:“我想起来了,你每冲我发一次脾气,我就来这里画一笔。”
荀斯桓定睛数了数,心里一惊——一共四个正字又多两笔,在这旧办公室的一年多时间里,他竟然朝许云渺发了22次火。
“原来背着我跑来楼梯间,是来记仇的。”荀斯桓话是埋怨,语气是愧疚,“怎么不把发火原因也在旁边写一笔?”
许云渺顺杆爬道:“是有点后悔,现在都想不起来你是为什么冲我发火了,想和你秋后算账都没证据。”
“记这么清楚,想干嘛?”荀斯桓玩味看他。
许云渺认真道:“想要集齐了25次,跟你换个大补偿。”
“什么大补偿?”
“茉莉花味的补偿。”
这么撩拨人的许云渺太乖了,荀斯桓没忍住,把人搂住了闷声问:“逛了半天,光想起来我对你不好的事儿了?”
许云渺在他肩窝摇头:“还想起了你为了让我吃早饭,每天在茶水间备十份免费早饭,结果都被别的同事们抢光了。”
“还有花了好几万给我买了台咖啡机,可我还是更喜欢去外面的店里买手冲。”
荀斯桓哭笑不得问:“怎么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料,许云渺一本正经纠正道:“怎么鸡毛蒜皮了,明明都是荀斯桓对我好的最重要的小事!”
从旧办公室出来,离去许云渺父母家吃晚餐还有好些时间,许云渺本想随便去哪里散个步,却是被荀斯桓开车带到了郊区。
车子经过一道保安岗亭,沿着一路的夹道绿荫前进,最后停在一幢堂皇如电视剧里的庄园一般的大别墅前。
这是荀斯桓的家,他一年不见得回几次、次次都回得不情不愿的家。
许云渺知道荀斯桓家里富得惊人,真的亲眼看见了,仍觉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车子停下,荀斯桓握着方向盘,神色凝重,许久才说:“渺渺,抱歉,没早点跟你说就带你来了。但你陪着我,我会安心很多。”
“是因为老汪他们说你父亲来找过我的事吗?”许云渺心中了然,一手握住荀斯桓的手,“那么久远的事了,不问也罢。”
荀斯桓摇头,坚定道:“如果那些自命不凡的人欺负你了,你能罢休,我做不到。你在车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荀斯桓踏进荀家别墅时,客厅空荡荡的,父亲在楼上书房办公,母亲在屋后花园里陪荀斯榆新养的小狗玩耍。
大哥荀斯杨结婚之后,单独搬出去住了,这会儿也没特地为他赶回来。小妹身在海外,更不指望见一面了。
荀家二少爷要回来的消息提早一小时就通知了管家,可果然也只有管家会卡着点来迎接他。
不过,荀斯桓不在意这些。
他并不指望从这个家里感受什么家庭温暖,只礼貌谢过了替他准备茶点的管家,而后匆匆上楼去找父亲。
这疏离的感觉,就仿佛,他只是这家人的一位关系平常的朋友,今日偶然上门叨扰。
荀斯桓沉下一口气,敲开书房门。荀见诚在书桌后,见他来了,表情没有波澜,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在沙发入座。
“晚上留下吃饭吗?我让人去多准备几个菜。”荀见诚客套道,那语气不似对亲儿子说话。
“不用了,您不必装着想留我吃晚饭。”荀斯桓冷淡戳穿——若真有心留他,何必多问,直接准备晚饭就是了。
“你那小律所生意还行?”荀见诚又不痛不痒找了个新话题,看似关心,语气里却是对云寰的不屑。
“还行,今年利润也就两三千万吧。”荀斯桓轻描淡写地答,见荀见诚听了那数字,眉尾一颤,心里得逞般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