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荀斯桓没少借着队内讨论的名义和许云渺互呛。
但不知为何,许云渺从不发火,也不固执己见,他对说服别人自有一套,且在95%的情况下,都能让荀斯桓成了被说服的那个。
对许云渺的看法发生实质改变,已是大一期中考以后的事了,也是因为期中考时,许云渺又抢了他的年级第一。
那是申城五校新生辩论赛的决赛,辩题很邪门——正方是“白马亦马”,反方是“白马非马”。
荀斯桓最怕这些玄而又虚的题目,备战时就力不从心,最终选他做许云渺的搭档,也是因为实在无人能选。
赛前,许云渺还是那副漫不经心、上场丢人现眼也无所谓的样子。荀斯桓却焦虑得一天没吃东西,喝口水都反胃。
许云渺看出了他的焦躁,甩给在教室里转圈的荀斯桓一叠手卡,颐指气使道:“你要是闲得慌,可以帮我贴手卡。”
所谓“贴手卡”,就是把比赛需要使用的关键资料打印后,贴在手掌大小的卡片上,方便在赛场上使用。
原本是机械无聊的打杂工作,且耗费时间又不需要动脑,可于荀斯桓,这不啻为缓解他焦躁心情的良药。
于是乎,在赛前贴了俩小时手稿的荀斯桓,终于被迫冷静了。
决赛十分焦灼,许云渺的表现略胜对手一筹,可荀斯桓却成功被对手死缠烂打的战术惹怒了,最后甚至和评委争了起来。
更没想到,评委打分不评辩论技巧和水平,全凭自己对辩题的主观倾向,觉得白马就是非马,于是H大憾列亚军。
比赛结束,荀斯桓苦闷又自责,懊恼地坐在教室发呆许久,也因此听见了许云渺在教室门口挨领队学姐的批评。
批评的具体内容他听不分明,只有几个词刮进耳朵——“胡闹”、“删除”、“人人状态”。
荀斯桓好奇,点了许云渺的人人主页去看,又忍俊不禁地退了出来,可懊恼情绪莫名就消解了大半。
原来,许云渺在结果公布后的一分钟内发了一条状态,言简意赅一句话,却和他本人一惯的优雅淡漠形象不符——
“哪儿来的外行傻X评委?[微笑脸]”
领队学姐苦口婆心,软硬兼施,可最后许云渺还是没删除状态,并收获了一众点赞,包括领队学姐的点赞。
此前,荀斯桓一直有偏见,觉得许云渺就是一团没筋骨的水汽,没主见也没脾气,不会生气更不会反抗,因此是任人拿捏的。
现在才发现,这人其实是一根细竹,看着随风摇摆,实则能伸能屈,柔韧得很。
自此,荀斯桓对许云渺的印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瞧不上,变成了一种对势均力敌之人才有的惺惺相惜。
有了这惺惺相惜的滤镜再看许云渺,他便发现,这人有许多看似无心实则用心的作为,藏在冰冷表面下的是火热的心。
比如每晚训练结束,不管时间多晚,他都要去宿舍区小卖部买一罐鲜牛奶。
荀斯桓以前只当是他娇气,后来才发现,他是以此为借口,好护送辩论队的女孩儿们回宿舍,因为小卖部就在女生楼楼下。
又比如,每次辩论队在火锅店聚餐,许云渺总会力排众议地点鸳鸯锅。
荀斯桓以前只当他是低情商,后来才知道许云渺其实很能吃辣,但他知道荀斯桓吃不了辣又不好意思拂了大家的面子。
很少有这个年纪的男孩儿能有许云渺的这份细致入微,也因此,荀斯桓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
和许云渺相处让他觉得舒服,因为许云渺总照顾着他容易爆炸的情绪,像朵软绵绵的云,什么棱角撞上去,都会被很好地包容。
不过那种舒服只停留在“朋友”层面,真的觉出心动,已经是大一下学期的事情了。
那次是荀斯桓去参加H大的校内篮球赛,以班级为单位进行对抗。
法学院男生少,会打球得更少,两个班勉强凑齐8个人,却在荀斯桓的带领下,破专业历史的进入了前八强。
可惜因为历史战绩惨淡,法学院的比赛,法学院自己的人都不关注,场边常常只有对手班级的啦啦队在震天呐喊。
八进四比赛之前,荀斯桓实在忍不了了,在两个班合并上课的大课之后号召了一番。
无奈比赛时间排在端午节放假前一天,大家嘴上答应会去观赛,实际都赶着早早放假回家了,谁都没来。
比赛开始后,满场又都是给对手加油助威的声音,荀斯桓被喊得心烦意乱,气血上涌,一连失误了好几个球。
队友看出不对,叫了换人,让他下场调整情绪。荀斯桓蹲在场边喘气,忽地,手臂被人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