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微颤,睫毛也扇得有些快,像有些心虚。
而冉暮秋也的确在心虚。
不提那晚汤池浴的尴尬场面仍旧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就是几个时辰前,宋渊隔着一道门板故意说的那些讨厌话,也足够让他有一阵子不太敢面对季淩。
更何况,之前自己都已经那么欺负主角受了,主角受的虐心值还不涨反掉,甚至还一下归零,自己这会儿要是继续使唤他给自己穿鞋捏脚什么的,虐心值直接变成负的怎么办啊?
许久不说话的机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音调还有点奇怪:【宿主,您其实是在害羞吧?】
冉暮秋呆了一下,通红着耳根道:【才没有!你哪里看见的我有害羞啊??】
……真奇怪,233以前没有这么多嘴的!
233继续缄默,好像方才那句,真的只是闲得无聊的玩笑。
冉暮秋正自出着神,却忽然察觉跟前的人许久没再有动作,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去,恰与季淩再次对上了视线,不由怔了一怔。
季淩仍旧半跪在床边,一步也没有离开,面色淡淡的凝视着冉暮秋,忽而张口:“少爷,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够好么?”
冉暮秋被他一下问得有些莫名,呆愣了几秒:“……啊?”
主角受这双眼睛实在是生得极好,狭长瞋黑,眼睫浓密,无论是定定看人或偶尔出神时,都自有一股生在泥潭但本心不改的淡然之气——
用原剧本里的词来形容,就是坚韧不拔的小白莲一朵,也难怪会吸引主角攻那种人的注意。
可自打冉暮秋进入世界以来,他是夫,季淩为妾,二人在一处时,季淩总将头伏得低低的,不是跪着为他整理鞋袜,就是弯身将他背在背上,就算是二人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季淩也甚少同他四目相对。
——如此刻这般直直的看着他,眼神也像些微的有些凌厉,却还是头一回。
……冉暮秋一下就有点怂了。
他这人就是这样,怂的时候占大多数,明明季淩是几个剧本以来最好欺负的一个主角受,可只要对方稍微表露出一点强势的意思——哪怕有可能是错觉,冉暮秋还是一下子气势变弱。
他同季淩对视了一会儿,眼神有些慌张,揪了一下被角,磕磕绊绊道:“没、没有啊,我没有怪你哪里做得不好呀?”
季淩的视线片刻也没从他脸上移开,连小少爷短暂的慌乱也尽收眼底,他淡淡一笑,“若没有不满,为什么妾身要同往日一般替您穿鞋,您都不允?”
冉暮秋:“……”
怎么感觉让主角受轻松一下,不用干活儿,反倒还成了他的错似的?
主角受是不是真的被自己先前给PUA狠了啊?
冉暮秋脑子里迅速转了一阵,连忙面不改色的瞎说八道:“不是不满,只、只是你怎么也算是府里半个主子,怎么能总干这种下人的事情?而且近日来你也操劳太过……总之,以后这种事情,让采荷她们来就好。”
季淩盯着他沉默片刻,出乎意料的,却并没有表露出因此高兴的神色。
他缓缓的张口:“如此,妾身便真的有些惶恐了。”
“妾身既入了冉府,就是少爷的人。妾室而已,本就是半个奴婢,又何来操劳一说?只有冉府那未来的正妻,才当得起‘主子’二字。”
青年声音清冷如玉,半点听不出别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桩事实,“少爷如此说,妾身只会觉得自己无用罢了。”
冉暮秋:“…………”
他张口结舌了半晌,除去觉得季淩好像真的有点像个受虐狂,竟然真的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完了,先前主角受的虐心值降低,该不就是因为他被虐着虐着,忽然觉得被受虐也挺爽的,所以就突然归零了吧??
似是也看出冉暮秋的愣怔,季淩盯他半晌,沉沉吐出一口气,忽而又温温和和地一笑,“罢了。”
“少爷做什么都对,是妾身妄言了。”他垂下眼眸,不再看冉暮秋,只是从一边拿起一双干净的中袜,仔仔细细的为他穿好,最后将他的双脚放回榻上,温润一笑,道:“少爷既还要休息,妾身就不多作打扰了,有什么吩咐,再叫妾身就好了。”
说完,便真的不再停留,起身往外走去。
冉暮秋:“……”
???
可能是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主角受真的有正式婚姻关系的缘故,冉暮秋竟然莫名其妙的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一点新婚妻子同丈夫吃醋耍小性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