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筹算心底一提,心想终于等到了正题,他动了动僵硬的指尖,声线不变,“说来听听?”
见人上钩,云挽月转过身来到筹算身侧,这已然超过了安全距离,筹算身后的人若要拿她便是即刻的事情,她便是速度再快也难逃脱。
她好似完全没察觉一般凑近筹算耳边:“这个交易可不一般,公子此刻最最想要的不过是三刻僵的解药和在下的血液,我也不是不能给,就是不知道公子能付出多少报酬了。”
话音刚落,她倏而抽身,将距离拉开,仿佛方才的模样全然不存在。
热气拂过筹算耳边引起一番战栗,而更多战栗的来源是云挽月话里的话,让他的内里也跟随三刻僵药力一同僵硬了起来。
他终于正了神色去瞧云挽月,人看着那方缠斗着的二人眼眸似有深意,察觉到他的目光又轻飘飘地将视线转过来,随后头微微点了点,正是那方战场的方向。
他心下一惊,心跳陡然加快。
他的声音跟着艰涩:“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挽月见人已然明了,她笑开:“公子才智难道不知在下此刻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云挽月在这边停留的时间过于久了,那方裴长渊时不时分个视线过来,生怕云挽月受了掣肘。
云挽月一边朝人眨眨眼示意自己没事,另一方从怀里拿出一瓶药递过去:“这药能缓解三刻僵一个时辰,你家师傅年岁也大了吧?暗门有他没他的……”
最后一句话音量格外低。
说罢她足尖轻点,回到原处。
不得不说云挽月拿捏了七寸,时间过去了许久,奇门暗门的其余人终于云集,不动神色便已经包围在四周,领头的人借着阴影落在筹算身后,是筹算原本的谋划。
那人声音低沉:“公子可需动手?”
筹算目光沉沉,看向场中那白发苍苍的人,他所谓的师傅。
其实没有人知晓他幼时是如何过来的,彼时还没有暗门,展天详能用来做实验的便只有他,他的右手被生生折断,剖开取骨,然后再把这不知何处来的妖骨安在他手上,从未问过他是否愿意。
彼时师傅还说,人要为自己而活,这手臂便是他的筹码。
可是他日日夜夜疼了许多年,师傅从未问过他疼不疼,想来,师傅也是为自己而活吧。
他手臂已经僵硬,却依然坚定地上扬,手中正是一个打开的药瓶,他一饮而尽。随着药力的流转,身上的僵硬一点点褪去,他的目光愈加坚定。
他这样的人,做决定只需要一瞬间。
“不必。”
那人诧异:“可是老门主……”
他眸色一凝,微微偏头,声音依然温和着:“老门主怎么?”
却让他身后的那人无端生出一身寒意,他的声音愈加恭敬:“自然是听公子的。”
筹算点点头,扭了扭手腕,动了动足尖,又随之运气感受着右臂升腾的妖力,他为自己而活,师傅,应该不会怪他吧?
下一刻他倾身而动加入了战斗之中。
展天详见人脱困神色一喜:“乖徒儿,快与为师一同将这人的性命留下!”
同样变了神色的还有黎清桦二人,不同的是他们神色格外凝重,两人习惯性一前一后站在云挽月身旁,便是没了内力也依然拿着手里的武器,是下意识的保护姿态。
云挽月挽上黎清桦的手臂,示意不必紧张:“不必担忧。”
黎清桦皱着眉:“如何能不担忧?如今敌强我弱……”话还没说完,她眼眸微缩,剩下的话已然没了后续。
眼前的场景太过震惊,是几乎不能让她反应过来的转变。
是的,是转变。
只见本是前去支援的筹算一个翻身将手臂生生洞穿了展天详的胸膛,他闪着白光的右臂一点点被温热血液覆盖,滴落在地上他月白色的鞋面,而他仍是那副笑面。
就如同在路边随手杀了一只猫儿狗儿,没有一点犹豫。
变故太快,便是裴长渊也跟着顿了顿,他反应极快,楞了一瞬之后立时退后身形回到了云挽月身旁,他始终疑惑着:“月月做了什么?”方才两人相谈的场景他仍记得。
云挽月将视线从那一片血色移开,她还是本能不喜欢这属于血液的颜色:“说了些能让他手刃师傅的话。”
这话像是一下惊雷,恍然唤回了黎清桦丢失的思绪,她移不开视线,声音也变得轻飘:“挽月是说了怎样的话?竟教他没有一丝犹豫……”
若是她,便是被这所谓的师傅喊打喊杀这么久,让她下手也是下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