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隔壁一阵类似于关门的声响给了他发挥的机会。
这像是沈渡津所在房间那边传来的。
他当即面色一凛,很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该出去看一眼。
他遵循直觉出去了,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钻进电梯口。
沈渡津穿着黑衣,几乎是全副武装,摁下了关闭电梯门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合上,他再次消失在小小的门里。
将近深夜,这人出门是要做什么?
盛闵行转身回了房间,五分钟后也衣衫整齐地出现在电梯口。
他当然不是什么变态跟踪狂,不为什么,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担忧。
为了方便出行,他们也需要在黎城逗留一段时间,因此飞机刚落地便租了辆车,车钥匙在他手上,沈渡津自然没办法开车出去。
他到地下停车场开了车出来,恰好能跟上刚走出五百米的沈渡津。
沈渡津并没有一直不停地走。他像是有目的性地来到一家关门的花店门口,停留片刻后又再度离去。
与满大街的繁华热闹相比,他背影有种说不上来的孤单寂寥。
树上悬挂的应节红灯笼都要比他饱满。他实在太单薄了。
下雨了,他便停在商场门外的屋檐下避雨。
他忽然又有点生气,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这种情况下都不愿意给他打个电话,又为什么要单独出门不告诉任何人。
各种复杂的情绪混乱的搅合在一起,他站在爆发的临界点,准备一踩油门开到马路对面接人时,沈渡津终于上了辆出租车。
他一路跟过去,最后发现出租车停在了墓园门口。
是沈慧所在的墓园。
沈渡津此行目的他猜了大半,只犹豫半刻后便继续跟了进去。
墓园的管理员态度一般,放行时还嘟囔了一句。
“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都踩着这种时间点过来。”
……
对于沈慧的离去,沈渡津只在他面前疯过几天。而后便好像将所有情绪都藏匿起来,不让外人知晓,盛闵行也只能感受到一点淡薄的伤心。
直到现在。
他看见沈渡津靠着石柱坐在台阶上,嘴里在呢喃着什么,他意欲走近些,脚下一动便踩中一片干瘪的枯树叶,清脆的碎裂声响阻止他继续前行。
冬日月光尤为清冷,沈渡津背对着他,肩膀微耸。
他实在是没忍住,更凑近了些。
所有不满的情绪都在听到那句类似承认心意的话时瞬间崩解。
将人带回去的路上,他表面平静,心下却是波涛汹涌。
从前他只千方百计地想着要怎样才能让沈渡津能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
却唯独没想过,沈渡津亲口承认喜欢时他会是什么表现。
一切都乱套了,事态发展远超他的想象,这显然已经是颗无法回归正常运行轨道的卫星。
他甚至想就这么认真地谈一场恋爱,而不是恶劣地以虚假恋爱的名义实施包养。
他恶劣不起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心下纷乱,压抑了一整晚的火山终于在沈渡津问他话时爆发。
沈渡津问他,他到底听到什么。
其实他几次三番不回答,不仅是怕沈渡津介怀。
他更怕自己就此沉溺。
但现在,他不忍了,沉溺便沉溺吧。
齐度或许真能成为过去时。
家里的管家看着他长大,几次三番给过他暗示,虽然每次都让管家就此打住不许再提,但他并非全然听不进去。
人总是在尝试的,他或许真能试试看,沈渡津也许就是那个能让他走出经年执念的人。
……
一座城市的风土人情,二十年的光阴再怎么变也还是能捕捉到一些以前的影子。
沈慧留下的相册里除了来云城组建家庭后的照片,余下都是年少时在这边生活的影子。
沈渡津这趟过来便想多看看她年轻时生活过的地方,所以原计划是和沈俞在这边过完年再回云城,而盛闵行陪他办完事就先行回去与家人团聚。
计划被有心人偷偷做了改动。
除夕前一天晚上,九点整,他们刚爬上沈慧二十年前记录下的那座黎城最高的山峰。
盛闵行拿着相机,站在逆风口,身上风衣被灌得鼓鼓囊囊的,还在让他看镜头。
他依言而行,还附上一个微笑,显得脸上表情和缓一些。
他们特意找的角度,和沈慧当年拍的那张除了二十年的光阴和人不同外,别无二致。
仔细看多两眼,其实他和沈慧长得是很像的。
沈俞几天以来难得地话多了些,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他们一行人不紧不慢的走着,丝毫没有赶时间的意思,仿佛明天不是除夕,而是个最平常不过的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