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并不肯定那匿名人一定就是沈慧的学生,但沈慧一辈子除了他和沈俞,最在乎的就是她的事业。
所以有学生在困难之际向她伸出援手,她该会感到很欣慰。
这不是空口无凭的,方才她不正是听到了有学生捐款才清醒过来的吗。
这就是最好的证据,她热爱她的事业。
匿名人应该也不会介意这种善意的谎言。
沈慧停顿了很久,大概刚醒过来脑子还转不过弯,她需要消化一段时间。
然后又紧紧攥住沈渡津的手:“你……”
沈渡津心脏咯噔一跳。
你什么?沈慧听到了?
“我换了份新工作,新雇主是好人。”他连忙抢占先机道。
沈慧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昏睡过去。
“妈?”沈渡津又叫她一声。
沈慧没反应了。
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之前试过多次,医生都告诉他是正常的。
事实证明沈慧无虞,因为旁边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很平稳。
照平常的经验来看,他知道今天沈慧不会再醒来。
坐着也是白搭,他该回去了。
给沈慧又掖了掖被角,沈渡津回了家。
钟期还不知道他被夜幸开除的事,因此看见他十点前出现在家门口玄关处时吃了一惊。
他硬着头皮,又省去一些不必要的细节,将前因后果给钟期讲了一遍。
钟期果然是他意料之中的反应,愤懑不已。
“不干就不干,我就不信云城他夜幸一家独大,没关系沈哥,没了这家我们再找下一家。”
“我不准备找同类型的工作了。”
钟期愣了一下,随即改口道:“也好,这种工作太受气了,不如我教沈哥你画画,你学会了跟我在陈师兄那儿抢抢饭碗?”
沈渡津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也跟着轻松笑道:“算了,我手笨,学也学不会的,还是你好好跟着你师兄干吧。”
“不不不,沈哥你这就不懂了,弹钢琴讲究拥有一双手指修长的手,学美术也是,”钟期抓起他的手仔细端详着,“我看沈哥你的手就很适合学美术。”
他动作之余,不小心碰到了沈渡津右手手腕上的疤。
他完全没注意到,可沈渡津那块皮肤尤其敏感,几乎是下一秒就缩回去了。
“怎么了?”钟期手还举着。
“没事,就是我手以前受过伤,碰到会很敏感,不关你事。”
“噢。”钟期声音闷闷的,看上去还是有些自责。
沈渡津将右手藏在背后,又问他:“你觉得……我住进雇主家里训犬,怎么样?”
钟期声音一下子拔高:“雇主?是那个盛闵行?”
“是他。”好巧不巧,钟期这个反应又被他猜中了。
“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是,”沈渡津解释说,“我没了夜幸的工作,他便提出延长工作时间,住进他家只是为了免去交通上的麻烦。”
“虽然我今天收到了一笔匿名的捐款,但靠着别人的捐款过日子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我还需要更多钱。”
钟期静默了一会儿才说:“捐款的事,你也没跟我说。”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钟期:“盛闵行知道得比我要早。”
沈渡津感觉到他对盛闵行的巨大敌意,无奈道:“对。”
钟期再次安静下来。
沈渡津:“所以你觉得我住进他家工作这个方案怎么样?”
“其实沈哥你自己早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钟期忽然抬头看他,“你一直很有主见,不论我今天赞同还是反对,你最终都会跟着你心里的选择走。”
末了,钟期又疑似在警示他:“只不过你还是要想好,未来的一切后果,你能否承担得起。”
什么后果?
沈渡津一向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没花多少时间考虑便道:“我可以。”
***
盛闵行给足了时间让他考虑,其实钟期说得没错,他早已有了决断,不然也不会在盛闵行提起时给出的回答是“考虑一下”而非直接拒绝。
考虑的时间持续了大半个月,不知不觉就到了元旦。
马上又是新的一年。
当初签下的合同里,凡是法定节假日沈渡津都能放假。
元旦跨年夜前一天,盛闵行邀请他一块儿吃个饭。
这人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公司里跨年聚会是惯例,沈渡津即使不在公司里也算他半个员工,理应有这个福利。
沈渡津:“你们公司的聚会,邀请我去?”
“不是,只有我们两个。”
沈渡津还在考虑,盛闵行笑道:“沈老师别拒绝我,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我好好感谢一下你这段时间把它们俩养得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