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为何当时不说出真相,也搞不懂为什么现在被多次逼问也刺激不了大脑捋清思绪。
他手上消毒的动作彻底停下,一旁摊开的创可贴也有好几片被吹落到地上。
“所以才问你现在想好了没有,”盛闵行清楚地感知到他的停滞并略微不满,“手别停。”
沈渡津压根不管他,经他提醒甚至还将手上的棉球扔进了垃圾桶,也没再换个新的。
盛闵行彻底转过来,前面的伤痕一览无遗,与腹肌线条纵横交错。
沈渡津现在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情。
他冷着脸直接道:“没想好。”
“那刚才时间可够充分了,”盛闵行支着下巴看他,“还是你觉得,我脾气已经好到你瞒着我这种大事,我都不会追究?”
盛闵行想,他方才还体贴地换位思考,为沈渡津着想,给足了思考的时间,这才提出先将伤口处理了。
而这并不是说明他就此不再追究。
相反,他在意得很。
沈渡津每拿着棉球在他身上擦一下,他就回想起一次:这人有事故意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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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渡津简直要笑出声,如果可以的话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那你便追究。”他面色冷硬,突然来了气,“如果都要用上‘追究’这种词了,那不如趁着合同还没签,盛先生赶紧找别家,省得以后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膈应得慌。”
盛闵行听见“盛先生”就头疼,他不明白沈渡津怎么突然而来就这么大火气,自己只是想要一个事实而已。
明明长久以来被蒙在鼓里的是他,而沈渡津才是那个亲手编导剧本的观众。
还动不动就以不签合同为要挟,在“绮夜”里就是,那会儿还被复缙听了去,现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又来第二次。
沈渡津难道不懂孰轻孰重?
这种随意反悔的人就是欠收拾。
他也来了气:“你威胁我?”
“这算什么威胁?”沈渡津听见“威胁”二字更不得了,硬着声音持续输出,“从一开始就是你威胁我,现在你所看到的一切不过都是我逼着自己接受以后的结果而已。”
不知是不是情绪突然过于激动,他额上青筋都微微显露,眼角周围也浮上一层薄红。
他实在忍了挺久:“那时复缙并不算威胁,毕竟我每天都能见他好几次,他也没对我做什么。”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我想不好怎么告诉你,那是因为——”
因为……因为什么?
脑子突然就跟断了线似的。
其实该有个正确答案,不过沈渡津很巧妙地全然避开。
他说:“因为我嫌你麻烦,我不管说什么,你都会有千百种理由将我反驳,然后无数次反反复复,你都不会觉得厌烦吗?”
盛闵行愣住了,有些自嘲地笑道:“搞了半天,你还是把我看成和洪水猛兽没区别的东西。”
“所以合同也不必签了吧,”沈渡津突然声势减退,喃喃道,“我不想签了。”
他在签与不签之间徘徊良久,每回冒出“不签”的念头时,都会有一个盛闵行来亲手掐去他的想法。
他突然就很疲倦,不知长久以来的纠缠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为了钟期,其实认真想来还会有别的办法不是吗。
船到桥头自然直,岸边不一定就非得是盛闵行的。
“不行,合同必须签。”盛闵行见他想出尔反尔,一下来了精神,有些倔强地说道。
他有一种沈渡津在给他造局的错觉,沈渡津是想故意激怒他,让他顺着话往下说,然后作为甲方主动放弃。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并不成功,只好尽力说服自己,谈崩了,不签了,他往后一定会后悔。
“我以后不会常在,你工作的时间我一般都不在家。”他沉着脸色道,“不存在你说的什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情况。”
“我现在去找别人已然来不及,”盛闵行似乎很不齿这种反悔行为,“你做人要讲诚信。”
沈渡津淡淡道:“你也没与我讲过诚信。”
“算了,”盛闵行干脆熄火,“今天不是个适合谈话的时机,你太激动了。”
“到底谁激动,你说清楚。”沈渡津一口气下不去也上不来,他不该为盛闵行这一言一行而操控情绪,可他今天莫名就有些忍不住。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而后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盛先生真是因为我才生的气?”
盛闵行被他问得一愣。
他继续大胆猜测:“您可不像是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气急败坏的人,火气这么大,难不成是因为被手下人欺了一道面上无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奇怪了,你手下办事不力,凭什么对着我发火?”沈渡津好像发现了什么,越说越起劲,“我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的最佳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