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别哭,哭的师父心里难受。”扶暮雨,他的这个大徒弟,对认定的事从来都是倔强的,骨子里的狠倔。从知道他认出来自己的那一刻起,何霖就知道逃也没用,又何苦互相折磨。
扶暮雨闭上眼,紧紧揪着何霖的衣襟,良久,在他怀里、在他低声劝哄中才逐渐安静下来。
扶暮雨的声音闷在何霖胸口,一字一句震进何霖心底,他恳求道:“师尊,求您,别再离开我。”
碎的是怀中人,但疼的不止一个,何霖无法思考,只能低声应着:“好,不离开。”
可纸包不住火。
这几个家伙最近行为举止诡异,在山门通常待不了多久,动不动就要往外跑,终于引起了顾九乘的注意。
这日何必饿刚回来,一冲进竹舍就开始嚷嚷:“师尊,师尊……”
他们逐渐接受了好师尊从美艳女子到帅气少年的转变,内里还是一样的就好,给他们的感觉也一如从前。恍惚时觉得仿佛这五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们一直都是那个被师尊疼护教导的小徒弟,只在看到抬起头笑吟吟看向他们的是个少年时才会回神。
何霖这段时日对他们也算纵容,毕竟刚相认不久,他到底也还是舍不得像以前那么严厉,这种老远就开始大声喧哗的事情,搁在以前的何玲,都会斥责一句。现在反正在外面,由着这家伙大呼小叫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关系。
何必饿欢天喜地,他的少年师尊闻声看过来了。可下一刻,他的师尊就站起身敛了神色。
何必饿不解,自己惹师尊生气了?算了,不管有错没错先认错就是:“弟……”
话刚出口,就听见眼前的少年师尊毕恭毕敬朝他身后叫了声:“顾掌门。”
何必饿那一瞬间比突然见了鬼都恐惧,“唰”地转身,身后不正是他那深蓝锦衣面容威严的掌门师叔?那他刚刚说的话岂不是掌门师叔都听到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何必饿拦在了何霖身前,舌头都要打结了还是努力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掌……掌门……师叔,我……”
顾九乘本来脸色还算正常,见他这一举动顿时就沉了脸:“怎么?师叔现在是叫不出来了?你刚刚喊‘师尊’不是喊得挺顺的?”
何霖尚且淡定,何必饿脸“唰”地就白了,结结巴巴道:“不,不是,师,师叔您听,听错了。”
顾九乘脸黑的能滴墨:“你的意思是我聋了?”
何必饿还要结结巴巴再无力辩解几句,就被何霖扯到身后:“顾掌门见笑了,这家伙没见过大场面,回头您给他扔去练练场子就好。”
顾九乘嗤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扫了一眼瑟瑟发抖还想出来但被何霖摁住的何必饿:“就这点出息?是该扔去练练了。”
何霖赔笑:“是是是。”
不等顾九乘再说,何霖主动做了个“请”的手势:“顾掌门若不嫌弃,我们边走边聊?”
此刻竹舍中只有这三人,扶暮雨去打水还未归来。其实何必饿几人从未主动问过何霖为何变成现在这样,多少是在逃避一些问题,现在顾九乘来了,这个问题就躲不下去了。
何必饿脸都白了,伸手拉住了何霖:“我也去。”
顾九乘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怎么?怕我对你刚认的师尊做什么?”
何必饿更加面无血色,唇瓣开合,一字未言。
何霖笑了声,将他的手拍了拍推下去:“没事,放心。”
顾九乘似乎看都不想再看何必饿一眼,冷哼一声出了竹舍。何霖朝何必饿笑了笑也跟着转身出门,两人刚到院门,就见扶暮雨提水走近。
何霖抬头见了人,点点头刚要走,扶暮雨就加快了脚步眨眼间就到了两人身前,放下水桶恭恭敬敬先行了礼:“掌门师叔。”
顾九乘脸色缓和了一些:“是比你师弟懂事的多。”
但何霖依然看见了扶暮雨半垂的眼帘下满是不安和担忧,在顾九乘看不见的角度下无声喊了句:“师尊。”
何霖知道他担心,转头跟顾九乘行了一礼:“劳烦顾掌门稍等,我与暮雨说几句话。”
顾九乘瞥了他一眼,径直走远。
扶暮雨终于忍不住,隔着衣袖拉住了何霖的胳膊,一言不发,盯着他的眼神一如刚拜师时不肯叫人的倔强。
何霖无奈:“暮雨,为师去去就回。”
扶暮雨几乎红了眼眶,手下越紧,何霖笑着拍他的手:“这才几日,力气又见长。怎么,为师的话都不信了?”
扶暮雨嗓音干涩:“师尊莫不是忘了,六年前是如何诓骗弟子的?”
“……”何霖哑了一瞬,“这次不是了。”
扶暮雨不为所动:“今日是弟子不敬,师尊能不能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