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终究会来,倒不如满足他的心愿,虽然在她心里,倒不如悄悄走完最后一段路。
听完航磊的陈述,于小安心里如同压着一块巨石,让他喘不上气。
那个大大咧咧的航磊,那个意气风发的航磊,那个永远罩着他的航磊,此刻就像是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小鸟,无依无靠。
“大姑同意住院治疗了?”于小安问,或许事情还是会有转机的,人总该有一线希望的,不然处处都是峭壁,走到哪里都是死路,该有多么绝望。
虽然死亡是每个人最终的归宿,但是谁也希望自己的亲人能更长久地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是同意了。”航磊脚底下踩着一颗石子,隔着舒适的运动鞋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它的存在,就那样生生支出一个角,出现在他的脚底,让他无法舒适。
可他偏偏不愿意挪开脚,就如同明知道结果却也不能放弃地劝大姑去治疗。
航磊这话明显还有后半句,是同意了,可是用处不大……么?可是没有希望……么?
明明想要期待柳暗花明,可是为什么一想起来,就总是悲恸打底,心被压的喘不上气来。
这种绝望才叫人更加难受。
于小安自己没有经历过亲人生死,不要说亲人,就连身边的人都鲜少有去世的,要说最近的一次,还是航磊妈妈当年离开,可是时隔几年,这一次又是航磊的至亲……
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要把这些不幸都强加在航磊一个人身上。
有时候想来,虽然家境清贫,但也不至于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父母二人把他健健康康养大,供他读书,给他一个完整而健康的家庭,或许真的是最宝贵的财富。
“什么时候住院?经济上需要的话,我可以找啸禹……”
第244章 戛然而止
“不用不用,小安,”航磊急忙打断他,“钱的事我找我爸,他可以不管我,但是不能不管我大姑。”
航磊把那颗小石子捻来捻去,他觉得或许自己最像的是这颗石子,命运压在他身上,叫他往前或往后,叫他拼命或滚蛋,他只能遵从。
“我们能做什么?”钱方面被航磊拒绝了,于小安却做不到袖手旁观。
“陪着。陪着我,陪陪大姑。”航磊说,他声音低了下去,沉重得无以复加。
自从于小安认识他就没听过他这样有气无力,仿佛说句话都是巨大的消耗,让他疲惫不堪。
“好。”于小安握住了航磊的拳头,硬邦邦的。
“我是不是没有拥有亲情的命啊?”航磊不知道是在问于小安还是自言自语,“妈妈、大姑都这样,就我爸,他倒是平安无事,可是他不要我。”苦笑,那干涩的笑容里全是自嘲,“所以我就不该来这个世界吧。”
“扯淡!”于小安打断他,“眼下一堆要干的事儿,别在这儿给我唧唧歪歪的伤春悲秋,还特么的胡思乱想,大姑什么时候住院,去哪家医院,都联系好了没?需要准备点儿什么,钱你爸那儿能不能及时到位?”
航磊搓了把脸,做了个深呼吸,站起身,“是啊,我真的没用,还顾得上想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走,刚才给大姑的医生打过电话了,现在一起过去吧。”
“我叫安啸禹来接咱俩。”于小安拿起了手机。
事情办得很顺利,只是当医生亲自把大姑的情况说给航磊听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如同当头一棒——想象和希望是一回事,现实和真相果然是另一回事。
脑海中反复出现一个词:病入膏肓。
太可怕了。
深入骨髓的绝望太可怕了。
他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抖。
航远明第一时间带了钱过来,一进病房看到了航磊、于小安和安啸禹三个人。
没有邵翀,没有他心里如同毒瘤一样的那个男孩子,但此时他也顾不上想原因,脑海中浮现一个念头:如果儿子“改邪归正”,他倒是可以借这个契机跟他和好。
“什么时候做手术?”他问航远茹,这是他唯一的妹妹,今天航磊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很意外,谁都不愿意听到亲人生病,他也不例外,只不过他这些年见过太多、也经历过太多,对生死看的比较淡。
只是想到妹妹和儿子的亲昵,还是非常难过——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妹妹在照顾儿子,他心知肚明,他心疼儿子,可一想到他叛逆地非要和一个男孩子厮混在一起,气就不打一处来。
“还没定排期。”航远茹说,“相关检查还有很多没有做。”
兄妹两人五官很相像,一看就是一家人,只是航远明看上去更凌厉,而航远茹更柔和。
安啸禹看着本该亲密无间的两人之间有种莫名的疏离,他拽了拽航磊和于小安,把两人拉出了病房,关了病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