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笑笑:“听你语气,这么些年穷怕了吧。”
“嗯。”秦晏点头。
“怎么后来又攒钱买了辆帕萨特。”顾城说。
秦晏笑了笑,语气很平静,淡淡的:“那车是前几年才买的,如果当年我没受伤,可能不至于花钱给自己买车。”
顾城沉默一会儿。
秦晏把手从顾城肩膀上放下,解释道:“我以前身体很好,后来出了那件事,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留下了点病根,基本上......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原先受过伤的地方都会疼,我记得最严重的那一天,我疼到躺在出租屋里,动都动不了,连下床去洗把脸都做不到。”
“秦队......”顾城从摩托车的后视镜里看着秦晏的方向。
“所以我才想着买辆车代步,”秦晏笑笑,“但好像也没开过几次。”
顾城也跟着一笑:“那是,你都疼得起不了床,还开什么车。”
秦晏抿了抿唇角。
顾城又说:“你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
他这不是个疑问句。
秦晏也没打算刻意掩饰:“一个人怎么了?”
“生病的时候,或者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身上难受到起不了床的时候,谁管你?你就打算这辈子都一个人默默熬着?那万一出了什么事,”顾城顿了顿,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死在出租屋里,怎么办。”
“我会在我的职业生涯里尽力做好每一件事,破获每一个交到我手里的案子,”秦晏并不逃避这种听起来有点沉重的话题,“但要是真的有那一天,我因为疾病而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那我会在离开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比如工作的交接。”
“又是工作。”顾城嗤一声。
秦晏笑笑,安抚道:“活在这个社会里,你不工作还想干什么。”
顾城说:“我的意思是你最起码要找到一个能够跟你一起走过余生的人,不管那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你们能不能领证。”
“嗯?”秦晏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人啊,不能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着,”顾城道,“你看,宋绵竹下个月就结婚了,以后他生病或者出什么事,身边起码有个姑娘看着他,不至于哪天翘辫子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秦晏一敲他脑袋:“竹子要知道你背后这么咒他,回头不得弄死你。”
顾城偏了偏头:“我就打个比方。”
“我没想过要找人跟我共度余生,”秦晏想了想,“我们这种人,平时一忙起来什么都不顾了,假如我为了往后有人照应我,真的跑去随便跟哪个姑娘结婚,那个人每天独守空房,是不是怪可怜的。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做。”
顾城点头:“也对。”
这年头像秦晏一样看得通透又负责的男人终归还是太少了,难怪单位里几个女警都说秦晏是结婚和处对象的最佳人选,但奈何秦晏根本没那个意思。
“想没想过跟你共度余生的那个人不是女人。”顾城说。
秦晏淡淡地看了顾城一眼,不多做表态。
顾城尴尬地笑笑,只好转移话题:“这风挺大,吹得头冷。”
“冷?小心感冒,”秦晏终于看过去,见顾城的头发都被吹得飞起来,“戴头盔吧。”
“头盔难看。”顾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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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晏趁车等红灯的间隙,在顾城身后伸手拍了拍:“前面那段路交警查头盔,你还不戴上,一会儿咱俩统统吃挂落。”
顾城笑了笑,利落地将头盔戴好,顺便把一直放在车前的另一顶头盔给了秦晏:“领导还怕这个。”
秦晏双脚踩在后座的脚踏上,随手将快要掉下去的风衣下摆团了团叠在腿上,道:“你真当领导是万能的,领导犯法罪加一等,别想着让人家给你开脱。”
“不犯法啊。”顾城的声音从摩托车头盔里传来,闷闷的。
“有时候真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考上来的。骑摩托不戴头盔记两分,罚款两百,这段时间查得严,”秦晏说,“我没什么,我是乘车人,交点钱就没事,倒是你,驾照不想要了,还是想重新考一个?”
顾城笑了笑:“哪儿有那么严重。”
秦晏在后面伸手隔着头盔敲他一下:“前途也不要了?”
顾城没说话,前方红灯开始跳动,他身子微微往前倾一点,开着车过弯。
过弯的时候车速有点快,秦晏下意识揪紧顾城腰侧的衣服布料,嘴上的话倒是不停:“我有个高中同学年轻的时候是摩托车赛车手,人家都不敢不戴头盔上路,生怕出安全事故。你倒好,先不谈会不会被交警查,要是我不提醒,你是不是不想戴头盔,万一出点什么事,别说工作了,命丢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