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放着。”秦晏简单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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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渐渐停了,淅淅沥沥的,一点点太阳光从云层里照出来,照在秦晏琥珀色的瞳孔上,照出他的发丝,照出他的温和与内敛。
苏子柒说:“那就不管了?举报那么多条都转到我手上来,这就不管了?师父当年不是这样教我们的,师父说人民群众的事都不是小事,只要人家有需求,我们就尽可能地满足,不然为人民服务那几个字为什么要贴在公安局楼下?”
“打住!我没说不让你管。”秦晏站起身。
“师父当年——”苏子柒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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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我进来了啊!”这会儿楼下技术部门的也来找秦晏,进屋就听见苏子柒说的话,道,“还敢提师父呢,苏子柒这个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该打。”
秦晏默不作声,笑几下:“没事。”
苏子柒尴尬地站在一边:“啊,我说错话了吗?”
秦晏:“难怪张局他老人家一直不待见你,这么些年体重长了不少,脑子倒是不见长进分毫。”
“苏副这么些年还只是个副,其实是有原因的,哈哈哈哈。”宋绵竹调侃。
“哎我——”苏子柒刚想狡辩一二,却被秦晏的咳嗽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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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咳嗽了几声,没有什么大事。
苏子柒看过去:“又生病了?”
“你们怎么都在关心我生没生病,敢情就是你小子天天在楼下传播我谣言是吧,”秦晏一眼看穿,“我又不是林黛玉,不就是当年的事情留了点后遗症,你至于一天到晚挂在嘴边,整得我好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
苏子柒揶揄:“可不就是花朵吗,下水道捞半小时尸块回去都能烧上三天还退不了烧,你还真别说,那三天是谁一日三顿给你送屋里去,又是谁一遍一遍给你擦酒精降温,秦晏你不能忘恩负义啊。”
秦晏哑然:“所以你的报复就是到处传我身体不好,让所有人都把我当瓷娃娃给供起来?”
“那谁知道我这嘴巴一开口,见效这么快呢,你看,现在去食堂,谁敢跟您老人家抢饭吃啊。”苏子柒说。
“你还真来劲儿了是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宋绵竹站在旁边老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我说你俩,要不要在拌嘴之余,稍微地关心一下孤苦无依的同事?比如我。”
结果这正拌嘴的一正一副两位队长竟然同时改变了语言攻击的方向,对外一致:“你孤苦无依?”
宋绵竹下个月就结婚了。
队里其他人还只是单身汉一条。
宋绵竹清清嗓子,道:“我结婚的时候你们记得来给我捧个场。”
说完,把手里需要秦晏签字的材料一放就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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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窗户外的阳光大了一点。
宋绵竹溜走之后,秦晏眯着眼睛,觉得很恍惚,他记忆里自己上一次和队里的人这样打闹,还是十年前。
“不习惯?”苏子柒站在秦晏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外面的阳光和地上投射出来的影子,“也是,都是一群快奔四的人了,不习惯像年轻的时候一样闹来闹去,正常。”
“对,我总觉得,这些事情好像发生在上辈子,我挺久没跟你这么拌嘴了吧。”秦晏说。
苏子柒:“没事,总之,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秦晏抬眸看着外面的天空:“师父和师娘在的话,就更好了。”
苏子柒失笑:“当然。”
也许秦晏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十年前可怖的枪击案。
也许秦晏总是过于悲观。
身体的疼痛和心理的折磨,把曾经那个年轻的、意气风发的秦晏牢牢地禁锢在原地,如今的秦晏只能站在时间线的另一边,看着当年几乎无所不能的自己,还有早就远离人间喧嚣的师父、师娘。
苏子柒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悟懂了秦晏这些年的酸甜苦辣,于是酸了眼睛,而后欲盖弥彰地笑两下:“完蛋,眼睛进砖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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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晏看一眼他的侧脸,忽然开口:“宋绵竹都快结婚了,你这么些年怎么都不见有动静?”
苏子柒顿了顿,尴尬道:“那个啥,没遇上合适的。”
“你再等也等不到,队里都是汉子......怎么,这会儿想打内情组的警花主意?因为人家姑娘长得漂亮?还是因为哪儿看对眼了?”秦晏说。
“关你屁事!嚷嚷那么大声干什么!”苏子柒耳根一红,跑了。
秦晏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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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秦晏就带着打印好的文件下楼去找人对接,正好看见顾城到处探头探脑。
“你在这里看什么?”秦晏冷不防出现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