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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医生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整个空间密闭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窗户开着,窗帘偶尔随着飘进来若有若无的风晃动,室内没有开灯,被窗外折射进来的阳光照得明亮。
秦晏坐在主任医生办公室的茶几旁边,将笔记本放在腿上摊开。
钱文燕的白大褂还没有脱,鼻梁上的方形眼镜很薄,让她看上去显得比一般人更加精明。
或许她确实是个聪明人,在得知警察来这一趟的目的不是寻找苏敏,而是冲着她这个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
秦晏:“钱医生,您在这儿工作多久了。”
“二十一年,”钱文燕说,“我今年四十九岁。”
“苏敏是什么时候来脑科医院的?”秦晏又问。
钱文燕道:“去年年底。”
秦晏微微颔首,略微看一眼办公室里的陈设。
除了专门用来给患者录入信息和开单的电脑之外,这里还放着水银柱血压计,甚至是看起来很像是玩具的、跟医院风格毫不沾边的沙漏和秒表。
钱文燕并不紧张,她大大方方地坐着,但情绪不高。
顾城看她一眼:“您知道苏敏在来脑科医院之前,还在什么地方工作过吗。”
钱文燕:“她刚毕业不久,是个很有天赋也很努力的孩子,出身清北医学院少年班,除去实习经历,去年还在桐山县社会福利医院正式工作过几个月,后来辞职来我们医院了。”
“资历够吗。”秦晏淡然道。
钱文燕平静的脸上忽然出现一丝波澜,食指微微蜷了蜷。
秦晏了然:“那就是不够。即便她在清北医学院少年班毕业,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来陌州市第二人民医院工作。”
顾城道:“人事部就这么轻易通过了她的档案?”
即便苏敏本科时期成绩突出,但现在医院的要求普遍都很高,个别地方例如湘南省稍微大一点好一点的医院,对于护士的聘用要求至少是本科以上学历,甚至一个普通的护士岗位,在竞争时期就有大批研究生毕业的甚至在读博士前来面试。
“......所以她只能当护士,做做一般护士都能干的事情,比如给病人输液、换药、发药,或者拖地、整理档案、夜间巡视之类的杂活,”钱文燕脸色有些不悦,片刻后又松快下来,“不过她会写论文,PPT也做得不错,在科室里还挺受宠的。”
秦晏看着钱文燕:“她能进入这家医院的成人精神科,恐怕不止是这么简单吧。”
钱文燕沉默下来。
秦晏也没打算逼着钱文燕说实话,只是审视般的看着她,片刻后合上摊开在腿间的记录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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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本的壳子是皮质的,局里发的本子都很厚实,在合上的时候会发出一声轻轻的闷响。
钱文燕警惕地看秦晏一眼。
秦晏对她笑笑:“那我们改天再来。”
说完,秦晏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顾城也跟着站起来,顺便打量钱文燕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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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秦晏那悠闲又让人时刻紧绷的谈话技巧起了作用,还是钱文燕自己心虚。在秦晏右手碰到办公室门把的一瞬间,钱文燕忽然快步跟上:“苏敏是被人介绍来的。”
秦晏正好把门把压下去,门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
而后他放开门把,转过身微笑着看着钱文燕:“那个人是钱来吧。”
钱文燕愣了半晌,不由得冷静下来。
几秒后,她终于咬咬牙,犀利的眼神从镜片后扫过来,落在秦晏身上:“你知道?”
门依旧紧关着。
顾城一副“对啊,我们早就知道了”的样子,看向钱文燕。
秦晏用手往顾城肩上戳了一把,顾城回头看秦晏一样,立马调整好脸色,又恢复成之前严肃而不苟言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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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医生办公室里的窗帘随着窗外吹来的风轻轻晃动,窗台上的绿植有些干枯,沙漏还是像之前一样摆在茶几上,水银柱血压计也还是好好地放在一边。
秦晏站在门侧,左手托着记录本,右手洋洋洒洒写着什么。
钱文燕在他对面叹了口气:“钱来是我叔叔。”
“亲叔叔?”正在茶几旁观察血压计的顾城忽然出声。
“对,亲叔叔,”钱文燕扭头看顾城一眼,而后又看向自己面前的秦晏,“我小时候在他家住过一段时间,受过他家的照顾,两家人关系不错。”
秦晏:“你知道苏敏是钱来的什么人吗。”
钱文燕点点头:“钱来原配妻子三十年前车祸去世了,他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等孩子成人后,他开始给自己找新老婆。女方小他十来岁,家里有个未成年的女儿,就是苏敏。不过钱来自己也有儿子,他那么大把年纪,找新老婆也只是为了以后能多两个人养老,说白了就是把现任当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