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冯纯和话筒那边一时无言,吴樾继续不要脸地说:“你电话打得正好,我饿了,我要吃饭。”
“哟呵不上学还想吃饭?”
“我带个朋友过去!我们要吃炖肉!水煮鱼!要喝冰粉!”
“喝西北风去吧你。”
电话挂断了,吴樾一脸愉快地招呼冯纯:“走,带你去我家饭馆子吃饭。”
11.
付过两杯奶茶钱,吴樾就拉着冯纯打了车,报出家庭地址,熟练得像做过无数次。
城市毕竟小,七拐八拐就也到了头,冯纯跟着吴樾下车,进了门,没等把餐馆熟悉一遍,就听到吴樾骄傲地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冯纯,我跟他一起逃学的。这是我爸妈,老吴,白女士。”
“……”冯纯默默背起锅,跟抄着大铁勺的二位鞠躬问好,“叔叔阿姨好,我叫冯纯。”
“噢,你就是冯纯啊,我听吴樾说起过你。”白女士乐呵呵揉着冯纯脑瓜子,手上一股油烟味,把俩人引到小包厢,“想吃啥?”
“炖肉!水煮鱼!冰粉!”吴樾再三强调着。
白女士嫌弃道:“去去去,那是你爱吃的,问小冯呢。”
冯纯刚想说我不饿,转眼就看到吴樾挤眉弄眼,于是昧着良心开了口:“炖肉,水煮鱼,冰粉……”
“你也爱吃这个,怪不得能跟他当朋友。行,等半个小时啊,咱现做。”
白女士拂袖而去,吴樾也跟着钻出去,拿了两瓶冰可乐回来,给冯纯递去:“喏,解辣用。”
“……谢谢。”
冯纯把可乐收下,听着后厨的叮叮当当,看着食客们来来往往,暗下去的窗口沾满烟气和露水。吴樾低头用手机玩着什么,顾不上他。菜送到时才收了手机,跟店里的服务员打过招呼,美滋滋地动筷子:“吃。”
“噢。”
浑厚的红油浮着花椒辣椒,鱼片潜行其中,用力过头会捏碎,用力不够会溜走……于是吴樾干下去大半盆,冯纯才吃了两三口。
吴樾吃得满脸通红,还意犹未尽捞着笋,边吸溜空气边吐槽:“我看书上说,辣味其实是痛觉。这么看来,吃辣,其实是找虐。”
“那你还吃。”冯纯吐槽道。
“但痛会让人感到活着。”吴樾呼哧呼哧晾着舌头,不忘吐槽,“我又想起来,吃菠萝的时候也会刺疼,那是菠萝分解一种酶,那个酶能够分解蛋白质。想一想就更有意思了,你在吃菠萝的时候,菠萝也在吃你?”
冯纯挠挠头发:“你到底想说啥?”
“啊……大概就是,我跟杨帆聊天,聊到马克思和恩格斯。我说,他们能够成为朋友的理由,是他们在正确的环境遇见。他说,他们能够成为朋友的理由,是不要拉朋友上路,而是在路上找朋友。我不赞同他的观点,所以这个朋友也算掰了。”
看着吴樾满脸困惑,冯纯一时感到无言。
既有丰富的知识,又是傻白甜……到底怎么做到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朋友?”冯纯问。
吴樾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不能找一个马克思做朋友吗?哪怕我写信跟对方说,我妻子过世了,对方回信只说都是小事,V我50,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情谊?”
“你要求太高了。”冯纯叹口气。
“是吗,那大家都把什么人叫做朋友啊?”
12.
好问题。
冯纯回了家,被父母严厉斥责一番,罚掉一个月零花钱,开始思考。
父母教导,要把人分为三六九等:越上端的人越要巴结,因为他们手里漏出的资源,都足够普通人赖以生存;中间的人要脸,所以要客客气气,以法律为限做生意;底层的人不要脸,欺软怕硬,以掠夺生存资源为唯一目的。
如果在这种方案里,绝对可靠的朋友就是不存在的。随时可以合作意味着并不是非你不可,背叛的代价,轻则破财,重则人身安全……
就像他。
从前邀请朋友回家玩,被父母得知对方成绩时,就会被当面勒令停止交往;父母朋友的子女,则跟他一样带着讨好面具,脸上的痕迹再明显不过……久而久之,他就失去了选择朋友的权力。
刻意压在心底的记忆被唤起,冯纯趴在床上,整张脸埋在被子里,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关注吴樾。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何必那么执着。
13.
下节体育课,冯纯一早坐在习惯性摸鱼的楼梯平台,百无聊赖翻着吴樾的杂志,想着迟还的理由,一个人影站在他面前。
吴樾。
他兴冲冲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长方体,打开盒子把塑料纸铺在地上,兴奋地说:“你会不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