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啊,这可是过年,掏钱吧。”我要钱的手往前继续伸,扭头给洹载解释,“我在家打扫卫生,我爸妈都要给我付钱的,小时候全靠这个搞零花钱,跟冯纯出去玩。”
一张一百拍在我手心,我塞给洹载,继续伸手,白女士眼睛都瞪大了:“这可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两个人做的,当然给两份钱啊。”我据理力争。
抠门的白女士狐疑看着我。
“我们还买了年货,带回来了呢,都没找你报销呢。”我坚持要钱。
“行吧。”
又是一张崭新的一百元到手,我毫不客气揣进兜,继续问:“卫生解决了,明天还有啥安排?”
“那就没了呗。要不是你爸喜欢扫除偷懒,这些个活半天也就搞定了吧。”白女士抠着栗子,寻思着,“明天中午吃火锅?”
老吴继续抖着腿,看着低头的洹载突然开口:“那个……你叫那个……”
“洹载。李洹载。怎么叫我都行。”
洹载平静地开口,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戴上面具的时候,就是洹载隐藏自我的时候,也就是说,他有点难过了。
我得尽快开口。
“你过年不回家啊?跟他过来。”老吴朝我努努嘴。
没等我接话,白女士先开口:“你不知道?我跟你说过几次了?洹载这孩子,父母离异,他爸另娶生了个女儿,他妈出国,上高中就没人管啦。上大学学费还是勤工俭学,自己赚来的。这孩子有今天,全靠自己,不容易的。早点有个家挺好的,逢年过节也有个去处。”
“你倒是知道挺多。”老吴瞅着白女士,“那你说他这种情况,人家父母能同意吗?”
“先不说他有钱,俩人小家日子差不了。光说家庭,他对象要是护不住他,那就得换一个了。”白女士语重心长地说,瞅着我,“小夫妻在一起,就是过日子。吃饭,睡觉,工作,大事儿一起扛,就这么些事。父母稍微尽尽孝,剩下的事儿啊,他们管不着。我就见不得那些爱管东管西的,你一个老头儿快入土了管那些干啥,你走了人家还不是该干啥干啥,儿孙自有儿孙福嘛。是吧。”
空气突然安静,老吴嗑瓜子,白女士喝水,洹载低头扣橘子。
我捂着嘴乐。
因为我听明白了。
于是我很随意地塞给洹载一个新橘子,自己也剥开一个,随意说:“明天要是吃火锅,现在就睡吧,去市场还得赶早呢。”
“那你们咋睡啊。”白女士很自然地问我。
“洹载跟我睡床呗,你那啥破沙发,躺上去有头没脚,有脚没头的,挑虾仁儿呢?要不要我明天去家具城换套大的?”我说。
“别瞎整,那沙发比你岁数都大,你得叫哥。”老吴插嘴。
“行行行。”
我想把洹载拉回房间,跟他说我爸妈的默许。
但洹载像没注意到一样,对我放在肩膀上的手,置之不理。
我刚想叫他的名字,却听到老吴突兀的问:“你俩,其实……”
“是好朋友。去年过年我到处表演很累,吴樾跟我说,今年一定让我体会一下,正常人家过年的生活,所以我才在这。时间不早了,叔叔阿姨晚安。”
洹载的表情很温和,声音也很轻柔,跟我父母欠身道别的动作也很到位。
一切越无可挑剔,越让我窝火。
我跟着他回到我的房间,关上门。
我找到两床被子,一床丢在床上,抱着另一床就要出门。
洹载察觉到我的愤怒,拦在我面前:“吴樾。”
我几乎是从牙关咬出这几个字:“有事吗?”
“你别生气,我只是……”
“只是什么?在我无数次跟你保证之后?”我怒极反笑,“好朋友?那我得提醒你,没有人会把手伸到好朋友的□□里去。干得漂亮,李洹载。干得漂亮。”
我坚决把他推到旁边,走出房门,坐在沙发上。
白女士已经躺回屋里,只剩老吴在餐桌旁嘬冰啤酒。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明天跟我去市场?”老吴打着哈欠问。
也不问我为什么出来,语气像在聊家常。
“好。”
客厅灯熄灭,老吴也回房。我就着月色躺在沙发上。
手机在我口袋里震动,我猜是洹载,但我不想去管。
所有我做的准备和努力,都像是一场,白费力气。
我一夜无眠,跟着老吴在6点出门,在郊外赶早集。
嗯,把洹载扔在家里,面对白女士。
他肯定能应付好,反正他总会有一套说辞。但我不打算配合。
爱咋咋吧,反正说谎的不是我。
早集对于厨师来说,就是淘宝的过程。最新鲜的菜、肉、蛋,有时候还有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