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吃好,是食物存在的根本意义。
就像陪伴,爱护,是家存在的意义。
我忽然就想起,青春期,每每被表白时,我为什么都下意识拒绝:我知道,我的外形很不错,但我害怕。害怕承担责任,害怕做得不够好,害怕被比较。冯纯跟我哭诉时,转述的那些话,我都很难不暗自跟自己比照:如果是我,难道我能够做得更好?
但这些都是没有正确答案的。
只要,有一个答案刚好适合,那就是最好的。
大片橙黄晕染着天际,带着初上的路灯,蜿蜒成河。也像是不知名的灶火,在热气腾腾地等候每一个奔跑在路上的归客。
所有食材等着最后一步,灶上煨的汤,咕咚着。
我把鲜花插进花瓶里,之前买的换换水,等着。
世上确实有很难解释的事情,比如说,我掐着微信,反复播放洹载的牢骚,突然停下手,视线看向门口的时候,门开了。
洹载穿着出门时的外套,手里拎着检查报告,蹑手蹑脚想进门给我个惊喜,就这么被我看个正着。
于是,一个前一秒还咬着嘴唇坏笑的男人,突然偃旗息鼓,踩着小碎步关上门:“我……我回来了。”
我跳下吧椅,扑向他,抱个满怀:“嗯,回来了。”
我们就这么拥抱着,一句话也不必说,对视一眼,都能露出笑容。
如果这不是幸福,那还能是什么?
洹载迫不及待打开报告:“你看嘛,数值全都正常,你们就是瞎担心。”
“喔。”各项数值果然在正常范围,一切都很健康,我问洹载,“跟刘姿说了吗?”
“就算我不说,她也会从庄唯那知道的。”洹载扁着嘴,委屈道。
“还是说一声比较好嘛,你们是合作伙伴啊。”
洹载拗不过我,在我的注视下,把报告一张一张拍给刘姿。
刘姿只回了一个OK。
“搞定?”洹载征询我的意见。
我点点头。
“吃什么啊?”
洹载闻着味追进厨房,看到满桌子备菜。
我这才戴上围裙:“稍微等等就能吃了。”
认出备菜都是什么,洹载也戴上围裙:“一起吧。”
四菜一汤:龙井虾仁,糖醋小排,清蒸鱼,白灼菜心,鸭汤。
非常清淡,是洹载家乡的口味,也是照顾他喝了一堆的胃。
我们坐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都很好吃。”洹载塞了满嘴排骨,嘴角都在流酱汁。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喝酒?”
“嗯……”洹载嚼着肉,沉默一会儿,把菜咽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说实话,你不能笑话我。”
“我保证,不会笑话你。”我单手朝天发誓。
虽然我没什么信仰。
“其实……去年刚跟你分手的时候,我……我发现,只要我喝醉,就能看到你。”
“那是什么情况?类似于吃了彩色蘑菇,能够看到跳舞的小人?”
“嗯,你就这么理解就行。那一阵,我总在自欺欺人我们没分手。所以,一直喝酒,一直能看到你……又因为腿伤,在家修养,就喝了半个多月吧。”洹载不好意思地挠着下巴,“等刘姿忙完巡演来找我的时候,毫不夸张,家里遍地是酒瓶。当时,好像呼吸骤停过。把她吓得,以为我怎么了,就送去医院洗胃,检查……那时候,是有点胃病的,也有点酒精中毒。在医院待了一阵子,我才慢慢接受现实。再回来的时候,刘姿没收了我所有酒,直到昨天,我一时冲动,雇物业帮我买了一箱新的……其实,只是买醉。我很没出息吧?”
昨天的疑惑,却全解开了。
“因为喝了酒就能见到你了。”
“只有现在,别离开我。”
或者是,他清醒时停留在我的字眼,和梦里才有的全文。
一切都像一个巴掌把我打醒。
我完全没给够他安全感,却自以为是,以为我们的相处毫无问题。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眼神,但我眼中的洹载,逐渐紧张起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我好笑地问。
“任何需要我道歉的事情,全都,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洹载犯了错似的,低下头。
其实没脸面对他的人,应该是我。
我厚着脸皮离开椅子,在洹载眼睛泛红的注视下,蹲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拳头。
慢慢把那些没说出口的事,展成手掌,摊在我面前,看清楚,他手心里有多少掐痕,是我以前从未发觉的。
我慢慢地揉着他的掌心,跟他对视,慢慢说:“洹载,我跟你坦白:下午,刘姿告诉我,14楼其实没有装修,只有你签的赠与房产和存款的合同。再早一点,昨天,王军送我回来,在楼下告诉我了,他是你派来的保镖。甚至是,冯纯和邢露告诉我,我们那层办公室,都被你租下来了……”